第二章 星碎（2 / 2）
一方面，白鱼身带禁制，需要用动用修为以专用手法去捞，越是炼气圆满捞鱼越多，其二，捞鱼可以赚些小钱，炼气圆满的阶段又最需要钱，可以用来备置丹药等等筑基必需品。
所以每年捞鱼，都是轮着去，谁圆满了谁去。如若哪一年刚好不止一个炼气圆满，那没轮上捞鱼的，楼里也会发放补贴，以示平等。
今年李小白圆满了，而且又只有他一个人圆满，他可真是美滋滋的。耳边楼主还在叮嘱，他都有些心慌慌了。“还有其二，”楼主说道：“破禁手套只配发七套，多的没有，自己省着用。”
李小白连连称是，心下仔细盘算：一副手套保抓五百条鱼，自己手法不错，搞不好可以抓七百，这样三副手套就抓完了楼里的任务，剩下的四副，抓的可不都是自己的咯。
四七两千八，乖乖，那不是二十八枚仙玉！这笔钱，来个最便宜的筑基套餐给自己，肯定还剩不少，再帮弱弱他们搞一些炼气用的好东西，美得很！
弱弱是楼里最小的伙计，年龄最小，刚满十一，个子也最小，比灶台高不了多少。
但弱弱是女孩儿，大家都要照顾她一些。前年，她被楼主从街上带回来的时候，跟个小猴儿也差不了多少。楼主亲自为她沐浴梳洗，换上新衣服，让她一起在楼里做事。
她天资一般，就算用了方师订制的的炼气心法，修为也慢得可以，修了两年了，还是个炼气初期。但她不在意，每天稀里糊涂地，跟着李小白几个做事玩耍，过得挺高兴。
李小白话多，善于与人交往，和楼里的小黑哥、铁头几个伙计关系最好。
弱弱来了楼里，他们见她不喜欢说话，就强拉着她一起玩耍，还给她起个绰号：弱弱，笑她修为之弱，全楼第一。
弱弱很开心，就喜欢当全楼第一弱，慢慢的，大家都喊弱弱，忘了人家还是有本名的。
今年，李小白率先在几个兄弟之间到了炼气圆满，铁头小黑几个羡慕得不得了，但是表面都绷住，什么都不说，也不来凑热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就连李小白在楼主面前问白鱼多少钱回收，他们几个也不动声色。李小白暗暗好笑：
几个家伙少给我装，我发了财还会少了你们的？只不过他也不便多说，因为楼里规矩，捞鱼的时候都是一个人捞，旁人不必在场。所以让他们来看热闹什么的都不对。其实，摘星之夜大家也没时间在场，客人一波一波，整夜都不得休息，什么热闹都看不上。
不过，李小白也不寂寞。他还有个捧场的，弱弱。
弱弱个子小，气力小，楼里很多事情都只能打个帮手，经常跑到哪里玩儿去了大家也不知道，也懒得管她，都把她当小妹妹一样。
于是弱弱是最有闲的，哪里好玩去哪儿。今年摘星之夜，对弱弱而言，最好玩的，当然不是看各路筑基摘星，而是来井边看李小白摸鱼。
只是，天都快黑了，这个弱弱怎么还不来？李小白清点完装备，又再看了看天。彻底入夜天黑时，通天河就要喷星星了，自己这边就该喷鱼了，弱弱还不到位么？她不是说，就喜欢看鱼第一下喷出来的情形么？
肯定去哪里玩耍高兴了，把我这里给忘了。李小白摇摇头，带上破禁手套，准备随时抓鱼。
恰在此时，天空中一阵光影晃动，院墙外的河边人声喧哗。李小白听得清楚：星影入河了！
原来通天河喷涌星星，还是有架势的。
首先，摘星楼上下几百丈的通天河河水，变换外相，敞开气机，从不着色、不入影的漆黑，变成略显两分清澈的浓绿。此时，天空中的星辰终于可以将倒影映入这一段通天河中。
这是第一步，今年已经开始了。
河边众人看见，终年漆黑如墨，不着片羽、不影星辰的暴虐河水，在今夜有着这么动人的美丽，总会感叹几声。
听得外面热闹，李小白知道好事即将开始，紧了紧手套，略略有些兴奋。
”小白哥，我到了。”喧闹的人声中，弱弱的声音由远而近。李小白一回头，果然是她。
小小身影，拎着一个草篮子，从厨房那边飞跑过来。“怎么样，还没开始吧！”
“还没还没，才刚刚星影入河，正好。”
“那太好了。喏，小白哥，看我准备了什么，不错吧！”弱弱跑到近前，把草篮子放在李小白身边，然后退出了五六丈，直到院墙边才坐下。
这是他们说好的，弱弱隔得远些，安全。
李小白赶紧看了一眼草篮子。嚯，里面好东西不少，大半碗丹渣清粥，两个离火咸蛋，闻香气，是奇香斋出品的丹食，早听说他们家今晚有赠送活动，想不到弱弱去抢到了一份，真不容易。
奇香斋的丹食，最能调理补益，他今晚干体力活，正用得上。
“真心不错哦，弱弱，奇香斋那么多人排队，也被你抢到了。”李小白赞扬道：
“还有那根风肉哪里来的，看样子是长山记的山货啊，他们今晚也在派发赠送么？”
“哈哈哈，当然不是，哪有这么多大方的老板。怎么来的你猜不到吧，肯定猜不到！”
弱弱黝黑的小脸上挂满了得意：“我先去牡丹亭遛了一圈，捡了一堆别人不要的空瓶子，凑了二十多滴轻霜，哈哈哈，二十多滴，够长山记老刘头过一次瘾了，他大大方方送了我这根肉。”
“这是好货啊，弱弱，好像是黑山狂猪的腿肉呢，闻着就香，吃着肯定更带劲。”
李小白简直佩服弱弱。这几日城里来了很多有钱的外地人，听说牡丹亭的冰饮轻霜都险些卖断货。弱弱居然能想到这个办法去赚一笔外快，真是聪明。
“快快快，小白哥你快把肉吃了汤喝了，就更有气力捞鱼啦。”弱弱在后面催促道。
李小白微微摇头，道“现在还早呢，我肚子不饿，气力有的是，一会儿不济了，我们一起吃。”
李小白用那块借来的混天绫盖住草篮子，把篮子轻轻放在一旁。此时，墙外又是一阵喧哗。嗯，落星已碎。李小白暗道。
确实，星影入河之后，但见倒影憧憧，如梦如幻。
随即，河水一阵激荡，那些星影就散化成碎影，一浪一浪，直至冲出水面，直上到百丈左右的虚空处，悬挂在那里。瞬时，各种颜色的闪烁把夜空变得如仙境一般。
这场景，真是通天盛夏正当有，而美酒作伴更当有。
二楼的风青衣眼露奇光，体会着体内逍遥醉与金乌炽焰的双重酒劲，目光中没有半点醉意，认真欣赏着众星碎出水的奇景。
那星影入河本是为虚，没想到通天河荡漾之中，把这些虚影全数化实，再推上了夜空中，任人采集，这真是，让人感叹的造化啊。
风青衣按照张若男所说，以观气之法辨认着空中星星的气机，果然，第一批出水的星星，气机细弱，估计不是什么大宝物。
方才他问了张姑娘，他能不能参加摘星，回答是都可以的，凡是今夜在场的人都可以参加，只不过要听从主持者号令，别乱来乱了套。
“哦？还有主持者么？”
张若男笑道：“当然会有，要不大家抢着去，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子了。”风青衣点点头，连连称是。
方才群星出水时，他体内积存了几天的逍遥醉受到金乌炽焰激发，竟也开始了第一波涌动，哗啦，如大海潮涌一般侵袭而来。他的诸般经络为此一一悸动、舒展，笑纳了这次酒劲涌动。
漂亮！风青衣暗赞一声，这一波酒劲，来得真是时候，良辰美酒，互不耽误啊！他索性探身出窗，张望着是谁在主持今夜，心中对接下来情景，充满期待。
“诸君，本人张若山。见过各位了！”宏亮的话音在河边响起，同时，一位身着白衣的青年男子拔地而起，向空中走去。
他身形高大，神定气闲，每一步跨出，一朵青云就在足下托着，一步一步，走到可以俯瞰周围的高度，就不再走了。
“受无上城众家族委派，在下主持今年的摘星夜会，还请诸君多捧场，多担待！”他说着，向着通天河两岸拱拱手，显得自信而悠闲。
这就是今年摘星夜的主持者了。摘星主持，历来由城中各大家族轮流派人担当，意在维持秩序，让一众筑基青年可以尽情施展才能，以期各有所得。
今年，是由清正炼药的张家主持，自然是张家老大张若山上场。他十年前结丹，现在正在冲击元婴，算得上无上城青年一代中的顶级高手。
风青衣之前就听张若男介绍了他家，也知道她大哥张若山最喜欢热闹，还专门把家里的至宝都搬来河边助兴。
可没说你大哥要主持摘星夜啊，风青衣含笑看了看对桌的张家三姑娘。对面的姑娘点点头，秀气的下巴指了指窗外的白衣主持：喏，你现在不就知道了？
“正如诸君所见，通天河已冲出了第一波小星星。这波星星气机虽然微弱，但胜在颜色漂亮，正代表我无上城热烈欢迎大家。不管你是两岸的寻宝者，还是远方来的客人，欢迎来无上城观光游赏！愿诸君今晚各取所需，得偿所愿！此际，我们手中有酒喝酒，有茶喝茶，来来来，干了这一杯！”
主持者这么热情洋溢，风青衣手中一翻，酒已经没了，把摘星楼送的清茶干了吧。
摘星楼前院，厨房边的井台。第一波小星星出水，这边井里也出鱼了，一尾一尾，银光闪闪的，端的漂亮。
弱弱一阵开心地惊呼，叫道：“小白哥，快抓，快抓啊！”李小白头也不回，小声回道：
“淡定，淡定，这些三寸小鱼，半斤一条都没有，抓来作甚。”“哦哦，对对，我们要大鱼，要一斤半以上的。”
“弱弱聪明。”
半空中的张若山，将手中玉杯里金箔酒一饮而尽，随手将玉杯扔回自己楼顶的酒桌。仰天一笑，继续说道：
“历年来，我筑基少年是我修真界的希望所在，在我摘星夜也一样。老规矩，所有星星，都只能筑基修为的摘取，不管你来自哪里，都可以摘。若其他修为的人违规摘了，都要退回来，这是第一。第二，谁的气机先锁定某颗星星，谁就先去摘，摘了就归你，摘不下就让别人继续。要注意，摘不下来的，不许蓄意破坏星星哦。我身边，可是有十八名家族执法弟子，随侍周围，还请诸君注意。”
说到最后一句，张若山语气已略有威严。他话音未落，通天河上空闪现出十八名黑衣青年。
他们大概都是结丹初期修为，有男有女，个个目光沉着，背厚甲持异宝，分别占据了全场十八处要窍的位置。
大家看得清楚，这些要窍位置一占，摘星楼上下几百丈的夜空中，无处不在他们的监视和控制下。有些第一次来参加摘星盛会的，不由感叹：
谁说无上城只是一帮修真商人散聚之地，这种气度安排，也不比那些山门宗派差了。
“好了，规矩已明，第二次的星涌也要来了。各筑基少年，看清楚了哦，摘星也是有风险的，还需谨慎谨慎！”张若山半开玩笑半认真说道。
“量力而行，是历次摘星收获丰厚着的心得，送给诸位。还有，现下第一波的星星着实漂亮，也着实没什么宝贝，大家都放过它们吧，让我摘星之夜更美，何乐而不为。众少年，请！”
说罢，张若山收起身形，落回自家楼顶的宝轮缶中。这房子通透闪亮，还真配得上他主持者的身份。他刚落座，浓绿的通天河水猛地荡漾，数百光点离水而出，挂在了半空。
“哇！第二波第二波！”两岸的人们纷纷赞叹。眼尖的已经发现，这一次出水的星星，不再是五颜六色一闪一闪了。
它们块头明显大了许多，以青黄两色为主，或明或暗，或方或圆，上得半空后，有的原地不动，有的在不住旋转，还有的东一下，西一下乱穿。虽然情态不同，但都有个特点，各自身上都有着禁制，都带动着方寸间的气机扭转变化，谁要想抓它们，谁就要小心应付着才是。
此时，早有筑基青年按捺不住，奔赴自己能够拿捏的星星去了。
已经入夜，通天河河风渐起，风中藏着的通天河暴虐气机，若隐若现，伺机想咬人的样子。已经腾空的筑基少年们有所察觉，纷纷变化身形，不再直扑而去，各自在风中寻找安全的路线抵达目的地。
好，就这个，抓！二楼的风青衣兴高采烈，已经离座而起，心中悄悄在给空中的少年们加油了。
他也是筑基修为，但这一波的星星没有合他心意的气机，大概还是筑基初期的去抓比较合适。
他想要摘颗大的，难一点的。所以这一场，他就在旁边加油，饶是这样，也挺着急的。有些少年明明可以摘到的星星，临到头因为各种原因失手了，让他扼腕叹息。
楼下前院，看人摸鱼的弱弱也捉急万分。第二波鱼儿已经来了，但来得有点急了，一下十来条，一下十来条，眼睛都看不过来，都不知道抓谁，怎么办怎么办。
弱弱急得汗都出来了。但井边的李小白还稳得很。
他左右开弓，破禁手套泛着微光，出手就是必中两条，两条都是斤半以上的肥鱼。
白鱼入手，还想籍着鳞片上天然的法阵之力反抗，但破禁之下，法阵统统失效，只能老老实实被抓住，随着李小白封字诀运转，一团深绿的井水和着鱼儿，一起扔进了冰符布袋中。
原来取这鱼，既要破它天然法阵，又要及时把它封禁在井水中，一起扔进布袋，才能保证鲜活。
此时，井水已经不是平日里的井水，而是与通天河一般的深绿河水。通天河水毒而且辣，等闲不敢碰它，这也是捞鱼要用手套的原因。
但这些，对李小白都不是难事。破禁、封印，这是他最熟练的两个技艺，得心应手，毫无差池。
他此刻心中，忽然起了一种怪异的感觉，这，这是梦里的感觉？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这和抓到白鱼那滑腻腻的手感有关，这感觉最初还很淡，后来鱼越捉越多，感觉就越来越强烈，搞得他竟有些心烦意乱，连弱弱在后面问他什么事也没听清。
同时，二楼的风青衣本来借着一波波冰火酒劲，正看得高兴，忽然他眼角滑过了一片阴影，他本来以为是自己酒劲上头，有些眼花了。但不多一会儿，那片阴影又闯入他的眼中。
风青衣一激灵，眼中顿时立起一片薄膜，透过薄膜上近乎透明的玄奥符划，他眼中的摘星楼通天河立时褪了颜色，唯有那片阴影显现！
啊，此星，此星居然未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