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酒杀(下)(1 / 2)
酒杀冷笑一声,身形不退反进,手中剑硬生生笔直而入。紫衣人突然感觉一股无形的强大剑气直击自己当胸要害,一惊之下,身形向右一闪,勉强躲得过去,但饶是如此,仍感觉浑身一痛,嗓子一热,不由自主张口狂吐一口鲜血出来,显然已负内伤。
云飞扬此时已欺到紫衣人近前,挥动手中长剑架住酒杀虚空劈向紫衣人额头的剑气,正待全力一击,眼光到处,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只见酒杀的身形在刚才虚空一击的同时,竟箭一般从刚才的破洞之处向外射去。
谁都知道,只要酒杀的身形一落在外,那么那名中年儒士的性命也就不会存在。
可现在唯一保护他的云飞扬和那名紫衣人,却根本没有能力和时间来阻止酒杀的突然行动。
云飞扬的耳中,已经听到一个人的闷哼,而且,视线所及之处,又看到一团白呼呼的东西从刚才的破洞中飞了进来。
当云飞扬看清飞进来的事物时,他的惊骇比刚才更厉害。
飞进来的不是别的,正是酒杀。
酒杀是被人抛进来的,看情形是被点了穴道。
是谁?竟然有如此高深的能力在一招之内把酒杀制住?
就在云飞扬和紫面人满怀惊异之际,一个沙哑的声音忽然从破洞外传来:
“放着好好的酒不喝,吵吵闹闹的吵得人心烦。这下可好,墙破了,店砸了,我的生意还如何再做?”说话声中,先前已醉得眼睛眯成一条线的王老实像一堵墙站在了破洞处,两边眼角的白眼屎鼓得足有黄豆那么大。
而之前伛偻的背此刻却挺直起来。
他的手里还捏着一把剑,剑尖还在微微地颤抖。
王老实,看上去和他名字一样老实的人,此刻却做了一件不老实的事,说了句很老实的话:
“我本来打算一辈子在这儿住下去,一心一意卖我的羊肉汤,没想到造化弄人,竟然连这点心愿也不能得偿。”说完这句话,他的人也轻轻飘了进来,目光盯着蜷缩在地的酒杀,一脸的无可奈何。
“叶老三,我早该想到是你,没想到你也会蹚这混水。早知如此,我早该在此之前杀了你。”被点了穴道一直一言不发的酒杀突然开了口,并且长叹了一口气,接下来又道:
“既然你自愿这么做,那你就等着去死吧!”
“是吗?”鬼叟叶老三忽然间笑了起来。
“你应该清楚,和我们作对的人会有什么下场?再说——”
“再说除了你之外,今夜到此执行任务的还有一人。”不等酒杀把话说完,叶老三已接过他的话题继续说下去:
“我还知道,和你一起执行任务的应该是个女的,如果我猜得不错,她应该就是一哭惊天下的哭杀吧?”顿了顿,接着又道,“想必现在,她正往外边的小树林而来。”
“你……”酒杀的神情忽然一变,一时惊得竟说不出话来。
鬼叟叶老三自嘲地笑了笑,冲着一脸惊讶的酒杀继续说道:
“你当然没想到,凭我的能力竟然敢冲你下手。的确,如果在正常情况下,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说实话,你太大意了,大意到不记得我的存在。不过我应该感谢你才对,不然我怎么会如此轻易得手。”
“你——”酒杀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先前苍白的脸此刻竟变得发紫。
事实上正如鬼叟所言,如果放在平时,凭他的能力恐怕连酒杀一招都招架不来。刚才酒杀太急于取掉那名中年儒士的性命,就在他飘身快要冲出破洞的一瞬间,被早已埋伏在一边的鬼叟突然出手制了穴道。
一招失误,满盘皆输,本来胜券在握的酒杀,眨眼之间竟沦落到如此地步。
其实在许多时候,一个小小的失误,就可能会改变一个人一生的命运。
刚才呆在一旁的云飞扬此刻已经回过神来,双手抱拳冲着鬼叟深施一礼,无限感激说道:“在下云飞扬多谢叶大侠出手相救,请受云某一拜。”
“哪里,哪里,云侍卫此言差矣。”叶老三一边说一边急忙把即将大礼参拜的云飞扬双手托住,哈哈一笑,接着又道:
“如果不是云侍卫铁血丹心全力抗衡,叶某也没这个机会。再说,如果不是云侍卫先前一番言语,叶某恐怕也不会冒然出手,叶某之所以这样,说到底,叶某还算得是一名大宋子民。”语气顿了顿,接下来又道:
“能够博得云侍卫这种身份的人都愿以命相抗,能够动用杀手组织的力量来全力追杀,那么这个人也绝对大有来头。叶某虽然不知所救之人是什么来历,但叶某闯荡江湖许多年,观其面相也知所救之人并非奸诈之徒,是以叶某才敢冒生命之险出手相救。”
“好一个大宋子民!大恩不言谢,请受寇某一拜!”随着一声洪亮的声音过后,那名中年儒士步伐稳健从破洞外走了进来,对着叶老三深施一礼,面带微笑,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恐慌表情,就凭这份镇定,已非常人所及。
“大人请起,草民受之有愧。”叶老三神色一惊,急忙双手托住中年儒士下沉之势,目光扫处,见整个屋里连一处打坐之地都没有,不由尴尬一笑,道,“小店简陋,只能以劳大人以足代凳勉为其事,还望见谅!”
“叶大侠此言差矣,眼下能有寇某立足之地已经是天大幸事,再说,一切都因寇某而起,寇某深感惭愧。”目光望向两名中剑而亡的紫衣人,虎目之中不禁涌出泪来。“两名壮士已经为我丢掉性命,家中妻儿老小谁人照顾?寇某于心不忍啊……”
“大人请勿自责,身在江湖,生死本在一念之间。能够为国捐躯也不枉人生一场。古往今来,有多少英雄豪杰,抛头颅,洒热血,埋骨他乡血染疆场。比之他人,我等又算得什么。”叶老三接过中年儒士话题,慷慨而言道,“此刻不是你我畅谈之时,虽然暂时脱离危险,但估计今晚还有一场恶战,当务之急,是要商讨大人脱身之计。依叶某看来,云侍卫不妨立刻保护大人逃离此地,叶某在此拦截追杀之人,但云侍卫一定要记住,保护大人逃得越快越好。”叶老三苦笑了一下,接着又道,“不是扫各位的兴,叶某也不知道待会到底能坚持多久,万一……”
虽然叶老三没有把话再说下去,但在场每一个人都明白他的意思。得确,凭叶老三的能力,要想阻止可怕的杀手组织,简直是螳臂当车。换句话说,那叫去主动送死。
“不行,寇某不能让你一个人留下来冒险,要走我们一起走;要留,我们全留下。再说,他们主要的目标是我,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有我一个人应该可以保证各位的安全。我不能再看着你们为我去枉送性命。”
“大人此言差矣。”叶老三此刻的神情一脸严肃,一改往日的表情,所说的每一句话简直就是命令,“听着,时间对我们来说十分宝贵,我们已经没有时间来做无谓的争议。虽然我不知道大人肩负着什么使命,但我相信,大人可以不要性命,但绝对不能有辱于肩负的使命,这一点我想大人应该比我更清楚。”叶老三说这话的同时,目光盯着一旁的云飞扬,斩钉截铁地道:
“云侍卫,大人的安危叶某就交给你了。记住,逃得越快越好,马上走!”说完这句话,叶老三忽然掉头冲着外边沉声问道:
“怎么样,一切布置妥当?”
“好啦!”
随着一声洪亮的应答,黑暗中忽然闪出一个人,正是店里的跑堂伙计,此刻他已脱去了头上的棉帽,露出一颗光秃秃的头来,竟然是个和尚。
“大人请!”
叶老三简直在逐客,说这话的同时,他的人已抢先飘了出去。
外边,早已准备好四匹劲马,云飞扬一眼看出这四匹马绝非是他们刚才的坐骑。单看四匹马昂首翘肢的姿态,就知道绝非一般的马匹,看来叶老三早已胸有成竹,事先已经做了安排。
“请!”
云飞扬情知再坚持下去也无意义,事不宜迟,当下冲叶老三和那名和尚一抱拳,沉声道:“多谢,后会有期。”说完转头对着中年儒士深施一礼,朗声而言道:
“大人,叶大侠心意已决,我等还是不要心存遗憾。要知道,逃亡的路也不一定好走。如果错过了逃走的时机,岂不枉费了叶大侠的一番苦心,还望大人三思。”
“快走——”
叶老三几乎在怒吼。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黑暗中忽然传来一阵忧怨的哭声,时而高昂,时而低沉。
“不好!”该来的还是来了。叶老三的脸色剧变,不由分说突然出手把中年儒士托于马上,沉声道,“大人,对不住了,坐好!”说完这句话,忽然扬手朝着马股狠狠一击,胯马受惊,昂首一声惊啸,放开四蹄箭一般向黑暗中冲去。云飞扬、紫衣人,还有那名中年儒士的随从也相继飞身上马,几人冲着叶老三和和尚一抱拳,说了声:“后会有期,保重!”
在马蹄脆响声中,三个人眨眼间消失在无边的暗夜之中……
来的是一个女子。
此刻,她正坐在离小屋不远的一块石头上,虽然散落的长发掩住了整个脸,但一身白衣在暗夜中仍能隐约衬托出她优美的身材,胸前的高耸随着她的哭泣在一起一伏地颤动。
哭声呜咽,似乎有诉不完的苦难冤情。只要是听到她哭声的人,任你再铁石心肠也禁不住要掉下泪来。此时就连黄石镇大大小小的狗也呜呜地不断哀鸣。
哭声时高时低,时缓时急,有时像潺潺细流,有时似万马奔腾,时而压抑,时而舒畅,似乎把每个人的心率都随着她的哭声一张一弛、一松一紧。
鬼叟叶老三的心中忽然一惊,激灵灵打了个冷颤,长吸一口气尽量让灵台保持清醒,气沉丹田,突然仰天长啸。
女子的哭声突然一顿,但随之更加响亮凄惨,简直撕心裂肺。叶老三的啸声也愈来愈急,时高时低连绵不断穿透黑暗传了过去。
大约过了一袋烟的功夫,鬼叟叶老三的头上已冒出缕缕热气,脸上的汗水如泉一般拼命往下淌。一旁的和尚见势不妙,长吸一口气,双掌紧贴叶老三后背,把自身内力源源不断输入进去。在他的内力协助下,本来已快力竭的叶老三精神为之一振,双目中精芒暴闪,长啸声中把对方的哭声拼命压了下去。
大约又僵持了半柱香的时间,哭声逐渐变弱,到最后终于停了下来。而叶老三和和尚的双脚,陷入地面足有一寸多深。
“好厉害的婆娘!”叶老三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坐下来闭目调息一刻,沉声道:“准备好,如我所料不错,哭杀将很快采取行动。”
话音刚落,对面的哭杀果然开始行动。借着屋内的光线,只见哭杀一袭白衣随风飘舞,整个人仿佛传说中的仙女凭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