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酒杀(下)(2 / 2)
“动手!”
随着叶老三的话音,小屋外忽然从四面八方射出无数暗器,急若流星般向哭杀周身罩去。
哭杀身在空中,突然来了一个优美倒旋,长袖挥舞中把袭向身边的暗器一应卷入袖中,反手一扬,无数寒星闪电般反射向叶老三俩人。
“放!”
叶老三一边旋身避开迎面而来的暗器,一边沉声命令那名和尚,随着“轰然”一声巨响,火光暴闪中,一枚轰天雷在哭杀的身边突然炸开。
轰天雷,江湖中令人谈虎色变的江南霹雳堂独门暗器,想不到叶老三竟然会有,并且在此时爆发出来。
就是这一枚轰天雷,引发了后来江湖中的血雨浩劫。
哭杀的身形,在轰炸声中如一只飞鸟向空中急逝而去,这么厉害的火弹,竟然被她轻易躲避开去。饶是如此,哭杀也被惊出一身冷汗,站在三丈之外不敢冒然欺进。双方就这样僵持了一刻钟。
谁都不曾想到,被叶老三点了穴道的酒杀竟突然飞了出来,人在半空,一股势不可挡的杀气已经汹涌而来。
当叶老三发觉情况不妙时已经迟了半步,酒杀的双掌已经结结实实击在了他的后背,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向哭杀立身之处飞去。
哭杀岂能放过如此机会,不等叶老三的身形欺近,身形飘飞中十指萁张闪电般抓向叶老三当顶命门。
叶老三早已被酒杀的双掌震得五脏俱碎,随着一声惨叫,他的整个头颅被哭杀十指抓得粉碎,当场气绝身亡。
几乎与此同时,和叶老三一起的那名和尚也被酒杀一掌震得倒地而亡。
酒杀掌毙叶老三和和尚之后,身形并未停留,长啸声中,抛下哭杀不理,箭一般向刚才云飞扬等人远去之处追去。
“谁是江南霹雳堂雷家的人,给老娘滚出来!”
哭杀的神情此刻近乎疯狂,在刚才击毙叶老三的瞬间,她看到了自己衣服上的千孔百疮。任何人都不知道,这身衣服对于哭杀来说,珍惜的程度远远要超过她自己的性命。
“我的衣服,我的衣服,我的衣服!”
哭杀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双眼似乎要喷出火来,一头长发冲天而起,此刻,她已忘记今夜来此的目的,一心只想着要把雷家的人杀光杀尽。
“谁找雷家的人?”
一个洪亮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的暗夜里传来。紧接着火光一亮,一行十几个身穿火红衣服的汉子出现在小屋外。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江南霹雳堂左右分堂雷左、雷右。
说来也巧,这二人正好今夜率领门下弟子路过黄石镇准备前往关外,可刚才被叶老三打出的轰天雷吸引过来,误以为是同门中有人在此遇难发出信号求救,故匆匆前来接应。
“今夜霹雳堂的人全都给我去死!”
一见有霹雳堂的人现身,哭杀的精神忽然一振,身形晃动中人已冲了过去。
雷左、雷右早已率领手下弟子摆开阵势,一见哭杀冲来,雷左手一挥,无数火弹夹着破空之声尽向哭杀周身电射而至。
江南霹雳堂雷家的火器在江湖上可谓谈虎色变,与四川唐门的淬毒暗青子一样让人闻风丧胆。否则,江南雷家与四川唐门何以三百年来能久盛不衰?江湖上很少有人敢得罪这两家的人,就是在背后,也轻易不敢说他们一丁半点的不恭之言,否则,说不定在哪个时候,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无从知道。
试问,谁吃饱了没事干拿自己的命来开这样的玩笑?
然而今夜,一个名叫哭杀的女人,不但开了这样的玩笑,而且开得还很大,大到公开对霹雳堂进行了格杀。
当霹雳堂所发的火弹还未在哭杀的身边爆炸时,哭杀已经闪电般冲入人群中,并且以一种出奇诡异的身法和掌法眨眼之间便连毙数人。
江南霹雳堂毕竟不是浪得虚名,就在门下弟子接连受挫的情势下,所有人都没有惊慌失措,反之却更加激起了他们的杀心。一时间,火光冲天,轰响连连,无数的火弹、火器如焰火般在哭杀身边绽开,把黄石镇的夜空照耀得如同白昼。
哭杀的身形如同一只大鸟般在空中飞来飞去。
霹雳堂的火器果然非比寻常,尽管哭杀身形奇速,但有好几次也险些被火弹击中要害,饶是如此,哭杀的身上仍被炸开了几处破伤,此刻正隐隐地往外渗着血。
而哭杀身上的白衣,更是面目全非。
更可恼之处在于,哭杀胸部高高鼓起的外衣之处此刻也被炸得几乎全无,隐隐约约竟能看到里边迷人的风景。
可惜,霹雳堂今夜也犯了一个和鬼叟叶老三同样的错误,也正因如此,才更加激起哭杀必杀之心。
哭声突然间在半空响起,仿佛刚刚死去丈夫的怨妇哭泣,又如痛失亲子的母亲呜咽,哭声压过了火弹炸裂的声音,如江河之水倾泄而下。
霹雳堂所有的弟子突然间反应迟钝下来,仰着头,目光随着哭杀在空中飞舞的身形转来转去,浑然忘记了厮杀。
就在这个时候,哭杀却以她有生以来最快最猛烈的速度展开了猎杀。
鲜血飞溅中,一个个霹雳堂的弟子倒了下去。
“不好!”
当雷左、雷右突然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此时哭杀的两只手已经分别探到了两人的命门要害。
随着两声惨叫,雷左、雷右的脑袋几乎在同一时间碎裂开来。
而凑巧的是,就在两人刚才意识刚刚清醒的那一瞬间,几乎同时拉响了藏在衣服里的轰天雷的拉线,但却没有机会扔出来。
随着两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三个人的身体同时被炸得飞了起来。
就在哭杀的身形摇摇欲坠快要落地之时,一条黑影突然电闪而至,一把抓住哭杀下落之身,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暗夜之中。
风乍起,雪初晴。
这是入冬以来雁门关外飘落的第一场雪。
这场雪足足下了三天,放眼望去,整个山野白茫茫一片,几多寒梅此刻却在原野上竟相怒放。
红的花,白的雪,还有青松的翠绿。
断天涯推开低矮的房门,呼吸着山野中新鲜的空气,早晨第一缕阳光刚刚从山尖射过来,在白雪掩映下有些眩目。
他的脸有些苍白,深炯的目光凝视着远处起伏的山峦,一股淡淡的惆怅与倦意袭上他的面容。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任凭寒风刮在脸上,风卷的雪花灌进脖子里。
二十岁,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正是生命的刚刚开始。
可对于断天涯来说,仿佛已人到中年。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对于一个杀手来说,从一开始走上这条道路,他的生命就已经不属于他自己。
这是一条不归的路,也是一条死路。可一旦踏上了这条路,就只有一直走下去,踩着别人的尸体和鲜血,不能回头,也不可能回头。
杀手无情!
难道真的无情?
其实,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有生命的存在就会有感情。情浓于血,血浓于水,水化成了气,气变成了风,到最后彻底融入了苍茫宇宙。
酒杀无情,为什么偏偏在杀人时喝酒?
哭杀无情,为什么仅为一件衣服而近乎疯狂?
情,对于他们而言,只能忍受,只能隐藏在孤独中,发泄在被杀者的尸体上。
杀手之所以无情,只因为他们害怕有情,一旦有了感情,那么就有了某种束缚,甚至说就有了某种责任,这种责任要远比他自己的生命都重要,比泰山还沉重。
断天涯他们,可以面对比自己更厉害的对手而面不改色,也可以承受最残酷最惨无人道的酷刑而不会皱一下眉头,可唯一面对责任,却脆弱得不堪一击。
杀人者,随时准备着被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