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酒杀(1 / 2)
话说雁门关外有一个很不起眼的小镇,名叫黄石镇。黄黄的泥沙,黄黄的石头,黄黄的枯草败叶,就连黄石镇的男男女女,皮肤也几乎是黄色的。
怕遇黄昏,偏遇黄昏。在这风寒料峭的落寞黄昏,如果能够喝上一碗香喷喷、热腾腾、而且还辣得你直掉眼泪的羊肉汤,再品一壶烫手的竹叶青,吃一盘脆生生的花生米,那才叫享受!
而在这个贫穷破落的小镇上,还得确有这么一家羊肉店,此刻这个仅能容纳十多个人的小店里已经挤满了人。掌柜的叫王老实,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从他的衣着打扮与体形面貌,也能看得出他的人和他的姓名一样老实、厚道。
一顶破败的羊皮棉帽几乎淹没了他整个的脸,除了那个通红的鼻子外。一袭脏得已经辨不出本来颜色的长袍棉袄千补百纳布满了补丁。也许是经历了太多的岁月沧桑,背明显有点驼。此时,他正眯着眼在对门拐角的一张破烂桌子边自斟自饮。
跑堂的是个二十七八的小伙子,忙得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但仍神采奕奕穿梭于各个食客之间。王老实一边喝酒,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屋里所有的人。
这些人大多是一些落魄潦倒的异乡浪子,花几文小钱,买几两酒劲十足的竹叶青,来麻醉本已麻醉的神经。
但有一个人却例外。
那是一个通身白衣劲装的年青人。他从太阳还没落山就第一个来到了店里,整个人占据了一张靠近窗户的桌子。
这个年青人从进店到现在,没吃饭,也没吃菜,只喝酒。不对,简直是往肚里灌。此刻他的桌子旁,已经又空了十几只酒碗。而在之前,伙计已经撤下了大概二十多只。
喝了这么多的酒,又是酒劲十足的竹叶青,他的脸却一点红的迹象也没有,反之却越来越苍白。看他狂饮的样子,根本没有停止喝下去的迹象。
桌上摆着一把剑,剑身一片漆黑。
白衣,黑剑,苍白的脸,给这个原本热闹拥挤的小店凭空增添了几分压抑的气氛。
这个年青人似乎在等待什么。
等人?等黑暗的降临?还是等待一种活着的无奈?
王老实忽然间打了个冷颤,他有一种感觉,今晚在他的羊汤店一定有些故事要发生……
“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三子,再把酒烫好,今天晚上想必还有贵客临门。”王老实忽然间晃晃悠悠站起来,眯着惺松的醉眼,一步三跌向门外走去。
年青人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仍然在大口喝着酒。
他得确是在等人,确切一点来说,是在等着杀一个人。
做为一名杀手,在他的杀人生涯中,杀人是唯一的工作和爱好。只有杀人,才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还存在。当看到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自己宝剑划过眉心那一瞬间,所表现出来的那种不同的表情,他的血液就会疯长。那种快感,比酒来得更汹涌澎湃。
他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在每一次杀人前他必须喝酒,酒喝的越多,杀人的动作就越干脆利索。
可他在不杀人的时候,就是在日常生活里,再好的酒,他却滴酒不沾。
江湖中人,称他为酒杀。
最近几年,江湖上突然出现一个杀手组织,但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据说这个组织中有十大可怕杀手,而酒杀只是其中的一个。其次还有色杀、财杀、气杀、哭杀、笑杀、大杀、小杀、绝杀和一刀断魂。
据江湖传言,只要这十大杀手中的任意一个得到了杀人的命令,不论被杀者是谁,也不管那个人有再高的本领,也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最后的结局仍然是被杀,无一幸免。由此,这些杀手的身价也高得惊人。一般的人,是没有能力和财物来雇佣这个杀手组织。即使有出得起钱,但如果没有机缘打听到或者了解到这个组织的人,也一样找不到他们。
他们的行踪,和他们的职业一样充满了神秘的色彩。
此时此刻,在这个贫穷荒凉的小镇上,却真的出现了只有在传说中才可能存在的江湖杀手——酒杀。
被杀着者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能够惊动酒杀这样的杀手,而被杀着者也一定大有来头。
桌上的酒,又下去了三碗。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劲急的马蹄声,在这个黄昏的夜晚,尤为惊心动魄
酒杀神情一震,旋即又恢复镇静,仰头把酒一饮而尽,小店里忽然充满了浓重的无形杀气。
此时王老实正从外边跌跌撞撞晃进来,口里一个劲地嘟囔:
“这么晚,果然还有生意上门。三子,告诉下灶的,羊汤上!”
说完这句话,一屁股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伸手抓几颗花生米放在嘴里,在一阵脆响声中,他的小眼睛已经醉得眯成了一条细线,白眼屎拼着命从两边眼角冒出来。
马蹄声由远及近,一眨眼,声音已到了门边。紧接着听到奔马的喷鼻声,男人的说话声,在门帘高挑中,一行人已挟着一股冷风走了进来。
借着发黄的灯光,当先走进的一人虎背熊腰,淡紫色紧身绸衣,头戴僕头,面似金钟,浓眉环眼,两边太阳穴高高凸起,目光扫处,精芒四射。
在他身后,同样是两名头带僕头,身着紫红色紧身之人,其中一人身形稍瘦,但眼中的精芒同样摄人心魄。再后边走进来的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儒士,头戴僕头,身穿淡绿色花边和服,腰系革带,面色红中带紫,紫中透黑,三捋长须飘然于胸,往桌边一站,不怒自威。在他身后,还有一名侍者模样的随从和一名身穿紫色紧身绸衣之人。三名紫衣人个个身配长剑,一行六人找了个比较大的桌子分宾主落座,点了几样菜,要了几壶热酒,一言不发静坐那里。
金面人威严的目光把屋里的人快速扫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当他的目光扫过酒杀的时候,心内不由自主一阵急颤,他明显地感觉到,从这个年青人的身上,散发出一股无形的杀气。而且这股杀气是如此汹涌,压得人简直喘不过气来。
和他同行的另外几名紫衣人,也同时感受到那股杀气正朝他们所处的方位袭来。
金面人和另几名紫衣人目光一碰,轻轻一点头,示意做好准备,身形缓缓站起,目光盯着酒杀迈步走了过去,到的面前,双手抱拳道:
“请问阁下高姓大名?云某在此有礼了!”
“在下无名。”酒杀说完这句话,一碗酒又一饮而尽。
“夜已深,天已冷,阁下从何处而来,又往何处而去?“
“从来处来,到去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