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 道之洞玄（1 / 2）
镇上来福酒栈前。
此时大概已临近午时，吕纯阳自前村晃悠来到后镇里，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较为热闹的当阳街，街口处正好有个酒家，就连吕纯阳也不知道为何有些贪图嘴上吃食，脚不自觉地便来到这酒栈门前。
此时的吕纯阳仍是披头散发无束缚，发丝缭乱遮掩住眼眸，他抬头看着这酒家上的牌匾，同时还有上面刻印着的四字：“来福酒栈”，吕纯阳抽搐了鼻子两下，略微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两手绕后，负手踏门而进。
吕纯阳一脚踏进门槛，此时客栈内人满为患，进门好似换了番天地，即热闹也吵杂，如同进了个大杂炉，有吃酒耍拳嘴里喊着六六的，有老老实实坐于椅凳上吃饭的……
吕纯阳见此场景也没有感到什么不妥与厌烦，这几日闷在村庙里也是无趣，毕竟这么宅着也不是个办法，好像跟个大姑娘一样躺在大宅门里不见生人一样，到人群里待上一遭也别有些风味，左瞅瞅，右看看，空气中弥漫着酒气与菜味，混乱夹杂起来变了味道，酒无酒香，菜无菜香。
这客栈大堂里的客人大多是修士，这也没错，这几日连着都是这群外乡人贡献着银两，以致于这客栈掌柜赚了个盆满钵满，同时也累了个身心俱疲，说快乐也快乐，挣着雪白蹭亮的白银哪个不快乐，但说累也累，别说这一日活计连伙计都忙不过来，就连掌柜的都亲自上阵，累到落日余晖，最后连数银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客栈内突如其来地来了位年轻道人，在座诸位都没感到意外，毕竟在场哪位不是道友？对方虽然披头散发，但穿着个道袍也清楚是道门中人，是不是真道士暂且不论，起码穿着就代表了明面上的三教根基，不过众人都没在意，继续该吃酒的吃酒，该吃肉的吃肉，大口吃酒，大块吃肉，可谓演绎的淋漓尽致。
吕纯阳径直往里走了走，堂上伙计见状立刻来招呼，伙计四处打量了一番，见大堂高朋满座无丝毫缝隙，立刻招呼吕纯阳去了二楼，二楼虽然也坐了不少人，但相比于一楼还是相当不错的，起码还空余了几桌，吕纯阳找了个临近窗户的位置坐下，顿首沉思稍许，便向伙计点了壶烧酒和几盘小菜。
说实在的，这二楼比起一楼安静许多，各司其事，这格调分分刻刻便提上去了。
吕纯阳慵懒地倚靠在窗沿，斜着脑袋眯睎着眼，同时映照透窗而来的阳光也淋洒在他氤氲不明的脸上，似享受也似舒适，对于周围之人好像一无察觉，看都不带看一眼的，散发飘逸灵动，于耀光之下，临尘凡动，真如神仙。
可他不注意别人，在场目光却都聚集在他身上，凡尘出了个俏神仙，想不注意都难。
在这里就有个说熟不熟的熟人，那就是与之一面之缘跑江湖玩木偶的邱?，这位老爷子也是刚忙完，带着自家不成器且贪嘴成痴的徒儿来这里填填肚腹，打打牙祭，祭祀下五脏庙宇。
满桌子饕餮美食尽收百里无趣那平坦肚腹之内，如海纳百川一般，其实邱?也曾想过自个徒弟专修食之道，说不准也小有所成，毕竟世间百千道，条条大道皆可入本源，行转极致不说圣人修为，却也可以成为世间仙君逍遥自在。
正在邱?暗自摇头破费的时候，便见到之前匆匆一面的年轻道人也来此作客打祭，心中略感讶异，凝眸注视一番打量下来才看清出那道人头上莲花冠的消失不见，那代表道门高功大成者修为的象征的道冠不知去了哪儿，要可知道“欲戴其冠，必承因果”，这个道理不论在哪儿都是这个道理，帝王冠是如此，道冠更是如此，而且都是一人一冠，各不相同。
而邱?可是知道，那莲花冠道门中少有人戴，毕竟由道祖天魂一气化三清所成的上清灵宝天尊所持的就是上清莲花冠，想到这的邱?也不知联想到什么，神情一愣呆滞原地，久久未能缓过神来。
自这里结界破碎之后，邱?师徒二人又是紧跟着犹如洪流涌入这里的修士待了几天，看起来这村镇明面上些许平和静怡，其实邱?知道这其中有些人都在压抑，修士看起来不都是些平和之辈，何况这近些年来，莫说如今世人人心浮躁，就连修行之人心思也戾气增重许多，堕入魔道者比比皆是，甚至就连北邙之地的幽冥界域也频频出现……
邱?甩了甩脑袋，散去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越想越远了，他抬起头来，随后望向那倚靠在窗口散乱无序恍如天人的年轻道人，这气息如此出尘凌然，先不说修为境界吧，就单论这皮囊而言，那妥妥的仙君古尊之资啊！
说实话，要自个徒弟有这姿色……
邱?看着一旁胡吃海塞的百里无趣张了张嘴，刚才的想法就当我没想，这家伙也就这样了，如若是改一改，自己都该倒立吃饭了……
就在这时，一阵轻敲桌声涌来，邱?只感觉周遭事物一应寂白无色，乾坤扭转，只是这场面唯有邱?这位六重天巅峰，可称之为“半圣”的他能感受到这天地究灵般的变化，毕竟对方意在自己，不过邱?也没慌，他感受到对方没有什么杀气，对自己没有恶意，否则就不是这般太平了。
寂白的世界里，有着两桌客人，邱?瞅着这单一的景象淡淡道：“洞玄兮，须弥乾坤以洞天也，可道友之洞玄构成的天地也太过毫无生机了吧。”
世人皆言神仙通天彻地，逍遥天地寰宇，一念神游飘虚于千万里，幽相往来天地间，无物可束，无忧可缚，可谓之真逍遥也，圣人更是斗转璇玑，扭乾坤于虚无笃极静修，不与五行兜转，不在三界流形，万事万物已趋于大罗，呼纳神通气动转瞬不过千百年。
洞玄者，神通也，道门冠曰之神通，曰之：“洞中玄虚”，此为凝神化境，也就是构造一方天地，天地或大或小，具于本人境界修为而观，虽说如此，神通曰为洞玄，构造出来的天地则为统一为“洞天”，自然形成的洞天又位“福地”，道门对此神通称之为“洞玄”，其余各家无有出其对，皆以此为尊称之，除了佛门……
洞玄依照神通者心意及心性变化，就邱?看着这四周形成的小天地近乎于无，什么都没有，这种心境临近于神性，漠然神视最为高冷，心中不禁感概这道人是怎样修行，竟有如此淡漠生灵的心性，以他半圣之力参洞观神通赏来，看不透这道人身份境界，暗自唏嘘不已。
吕纯阳缓缓睁开眼来，眼神淡漠无情，一道旭光流转而过，他手指仍轻声有序地敲打着桌子，这时寂白天地里，两桌两人两相视。
“道友之能，已臻天人，来此不过过客，人间红尘嚣嚣滚滚，何来至此惹尘埃。”
吕纯阳话音淡然，似是而非，话中有话，因散发朦胧不清的缘故，其发遮掩住了吕纯阳半张脸庞而不见脸色为何样，同样在听到这话的邱?好似没有听到般仍旧打量着周围一切，脑弦似乎好像慢上几拍，此刻这才反应过来。
“啊？啊……道长的‘洞天’太简陋了，咱们应该换个心情。”邱?似是而是的回答道。
说着，他定指一动，往桌上临空一点，水滴涟漪凭空泛起，周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改变，单一寂白给人以心悲的场面登时变成了鸟声木林，溪流潺潺之景，二人所在也便成了长亭廊道，周围呦呦鹿鸣，环水轻绕，更有庭堂小桥流水滴灌，缓身惬意幽人神，此方之景让人如沐春风，早已忘记冬季之寒。
吕纯阳缓缓站起身来，持于对面负手而立，“心情不会环境的一时改变而消散，毕竟相对于人，修道之人更加难以揣摩，道友可不该如此。”
“是吗？那是老夫失算了，在这里赔个不是，不过……”邱?说到这的心思突然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似是明悟了什么，“看来道友是来赶老夫走的啊？看来老头子是真招人烦啊……”
似是而非，白马非马，说不得指桑骂槐，但隐有对意之感，可吕纯阳闻此只是摇了摇头，捏手掐指作论算，邱?眯睎眼成缝，一抹流光溢彩，万道气线自吕纯阳手中絮出，好似千万乾坤于手中流转，自成一盘托天棋盘。
看到这一幕的邱?神情一愣，不知愣了多久，方才呢喃说道：“世间因因果果何时到头？何时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