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真相(2 / 2)
“再来,不管是你从武烈小丫头那知道了什么,还是自己猜出来的。除了我,睢明国十三任帝王之中,哪一位的隼是你所知道的?”
“隼是帝王的刀与盾,也是影子,任何情况下都不可主动……现身……”他再次意识到了不对。
果然,天煞冷酷地与他对视,说道:“为什么天煞是个例外?因为,当年的太子殿下,如今的皇帝陛下,他需要一个无法无天却可以掌控的,背锅之人。”
先帝在位时,横征暴敛,荒废朝政,除了痴迷方士炼丹之外,更因疑心病重,暴力镇压一切反对声音。
睢京阿芙蓉肆虐,染上毒瘾的人不得不变卖家产,乃至于卖儿卖女,只为多凑一点钱,哪怕饿死也要借阿芙蓉来逃避残酷的世间。
后来先帝遇刺,民间缟素之下,皆着红衣,以示庆祝。
而太子殿下登基,甫一上任,先是举国通缉杀父仇人天煞,以尽孝道。
随后今上大行德政,减免苛税重税,销毁大量阿芙蓉,严令禁止阿芙蓉买卖,民间一呼百应。
天煞从此销声匿迹。
人人都说是皇帝圣明的缘故,皇帝陛下所作所为,忠孝智勇,近乎完人,他在民间声望也就此达到顶点。
“先帝的隼因叛变而被诛杀,身边失去了最后的保障,民间又因阿芙蓉与连年递增的赋税,已经到了民意崩溃的边缘。
“忧国忧民的太子殿下,以阿芙蓉敛财无数,也到了收手的时候,于是经他安排,我刺杀先帝,一击即中。”
天煞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出了颠覆的真相。
这就是真相?
这才是真相?
徐子卿忽然如迎面浇了一瓢雪水,冷彻心底,不由自主想起了与父亲最后一面时听到的那句“不值得为这样的家国效忠”。
是啊。
家国如是,君王如是,什么才是值得?
天煞看着他,眼底有玩味的光。
他像在欣赏着这个原本意志颇为坚定,连阿芙蓉都不能令他就范的青年人,突然之间的崩溃。
“你该不会是,全信了吧?”
恶魔忽然大笑起来,起身抱起了神情餍足的红衣女孩。
女孩生得可爱,却沾了满面血渍,像一具邪气而甜美的瓷娃娃,正用一根洁白的指头刮起嘴角那抹殷红。
“你最好记住,一面之辞,不可尽信。”
“这个世界,可没你以为的那么甜,小少爷。”
公主殿下被禁足的第十二天,皇宫的一角起了一场小小的火灾,所幸并无人员伤亡。
伤亡仅限于一鸽棚的信鸽,火势褪去,焦香扑鼻。
照理说这种算不得事故的事故,只要处理得当,压下来不报也是行的。
但偏偏不仅这种小事上达了天听,当晚,公主殿下还黑着脸面对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全鸽宴。
这些信鸽原本是她的耳目,能够飞往全国属于她的风媒共一百一十七处,每一只信鸽培育的成本,堪比一个四口之家十年的花销。
更重要的是,这些信鸽原本饲育训练的负责人,已经成为了一颗冰冷的人头。
短时间内,她无法重建新的传信系统。
就连月溪郡主前来探望被禁足的公主,也理所当然被卫兵拦到了门外。
她知道,老皇帝是要动真格的了。
现在,虽然她手下的通信系统瘫痪,心腹或死或流,堪比耳聋目盲,手足俱断。
但那天对老皇帝所说的一番话,想必让他会有所顾虑,也给了自己更久的缓冲期。
如果自己能够拿出来比婚姻更有价值的筹码……
她意识到了破局的法子,却无法给出自己对应的答案,呆呆地对着满桌子价值连城的鸽子尸体,出神。
如果子卿还在……
倘若他还在,以他的洞察力与智谋,哪怕是目前这种局面,恐怕也还有挽回的余地。
可惜,通信系统可以重建,人才被放逐尚能昭雪,只有死亡,不可重来。
那颗人头被埋在了练武场旁的海棠花树下,来年花开,想必更加浓艳。
接连假设了两个如果,君世绝最终自嘲地笑笑,掰了一根鸽腿,嚼了嚼。
“殿下来日若受君上之责,罪臣也会有一计献上……”君世绝想起临别一面,徐子卿尚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计策,他那时,是否就已经算到了她如今的境地?
子卿……
她从不喝酒,却突然很想大醉一场。
公主被禁足的第二十九天,皇后驾临翠微宫。
皇后,黄氏……
君世绝预感到了什么,连忙起身迎接,果然看到皇后身边的侍女,暗暗冲她挤了挤眼睛。
小九,终究还是想法子混进来与她接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