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家国(1 / 2)
一身红底白纹仕女服的少女,足下生风,急匆匆闯入翠微宫。
侍卫没敢拦,这位月溪郡主和自家主子一样,不好惹这三个大字是写在脸上的。
从前在睢京的时候,月溪郡主还是个文雅少女,就算淘气也是精致的淘气,只能说一句蔫儿坏。
结果现在流放几年回来,拳脚上都能跟公主殿下过几招了,眼见是往文武双全高配版公主殿下的路子上走。
现在的女人呀……啧。
侍卫们词汇量贫乏,说不出来朝堂上大臣们“阴阳颠倒,倒错乾坤”之类的论调,只敢这么暗暗地腹诽一下。
君世绝正在翻三十年前的旧案卷。
她并未亲身经历过那场毒枭天煞带给睢京城的动荡,口耳相传中,那个流毒京城又借着动乱刺杀先帝的家伙,是个强如神魔的冷血杀手。
她一向信而不全信那些传言。
民间传闻她听过便算,特意从金匮石室调来了天煞活动那几年的旧案卷。
皇室留存的档案之中,不录虚言,她试图从中找到一些天煞行事的规律。
这活以前是徐子卿专门负责干的,君世绝坐享其成惯了,难得屈尊亲自来查资料,一时不由得有些无从下手。
左右她现在也是禁足期间,无事可做,除了每日练武不辍,就是硬着头皮看天书。
正烦躁时,黄月溪破门而入,第一句就是:“人不见了。”
君世绝嚯地起身,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没问是谁,显然她心里有数。
“到汴梁附近郊野,讯息断了。”黄月溪气都没喘匀,按着胸口急促地说着,“接讯的人去找,只发现了两匹马两具尸体,子卿不见了。
“两人身上几乎没有搏斗的痕迹,都死于自己的佩剑,一剑穿心,很是利落,不像是强盗劫财。
“啊对了,阿金的头颅死后还被砍了下来,至今没有发现,可能是凶手带走了。”
君世绝负手背后,来回踱步,忽然道:“那匹马和人一起不见了?”
“是,接讯的人已经去找了,至今还没有后面的消息过来。”
“很可能没死。”君世绝步子放慢,“他的话,应该是跑掉了。”
黄月溪急促地道:“接讯的人说,凶手的武艺必然高得惊人,子卿又不大会武,恐怕……”
“恐怕凶多吉少?我倒觉得,他一定活着,凶手既然武艺高强,两个高手都不免丧命,而他没有跟那两人死在一起,就是活着的最好的证据。
“况且……以他智谋,不能力敌,也能智取。”
“毕竟,再怎么离谱的凶手,也不可能,”君世绝瞥了一眼旁边胡乱堆积的旧资料,脑子里跳出来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杀手形象来,随口安慰道,“是天煞这等人物。”
——公主殿下,您也未免太会猜了。
黄月溪难得听一次公主殿下安慰人,尽管是这火烧眉毛的眼下,紧张的心情也缓了大半,不由自嘲一笑:“那又怎么可能?”
君世绝走回案前,提笔,黄月溪自觉地将砚台中半干未干的墨汁重新磨起来。
她像是说给小九,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徐掌兵已经伏法,家人也未能幸免,于政治上,子卿本人已经没有价值了。
“除了陛下,没有人有必须杀他的理由,也没有人有单单放过他一条生路的理由。”
“是。”
她写了一封调令,抬头问道:“汴梁附近,有我们多少人?”
“有三个社,一七六,二零八,二三五。”
“拿这封调令去,一个社的人就够了,主要是分散开,负责潜伏和接应,别光盯着找人,那匹马也是线索。”
君世绝说着,忽然想起来什么,“二零八里面是不是有个张……”
“张家宸。”
“嗯,我记得子卿说他文笔不错,调他来京,替子卿写月报稿子,新一月的马上要刊印。
“正好,阿芙蓉的事情要写,春秋笔法引导舆论,我要睢京城热闹起来。”
君世绝语速极快,调令写好,盖上私印,往黄月溪的方向推去。
“那么,二零八其他人,就负责此次接应任务,再派一个知道争锋城位置的,一道去接应。”
黄月溪接过调令,折好放入怀中,犹豫了一下道:“殿下,争锋城外人不可入,阿金和阿林是当时跟着我一起去的,如今他们殉职,只有我……”
“你不能去。”君世绝果断道,“我禁足未解,你一走,我在宫里等于视听闭塞。
“陛下寿诞未过,除了六王尚在龙瀛为质子,其他几位王叔不知有多少手段施展,子卿的事情不过是添头。
“让二零八行动务必小心,别让那几个王叔从中作梗,尤其是三皇叔,到时候被泼一身脏水也说不清。”
黄月溪低声嘟囔道:“你把课业写了给陛下,禁足不就解了呗……”
“你说什么?”君世绝习武之人,听力好得很,愣是装没听清。
“……属下说,那就等人找到了,再动身去接他入争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