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1 / 2）

第一场雪落时，斡旋的消息传来，祁国粮草不济，决定退兵。王叔子轼为了缓和关系，决定遣天子第十二女芾姜嫁给祁国太子充，婚期就定在来年春日。可叹天子尸骨未寒，雍都又自诩最重礼仪，如此不顾丧期便议婚，想来也不在意诸国之言了。

与此同时，雍都流言四起，主要就是指责王叔子轼和公孙思舟勾结，迫害帝子，导致酿成了此番大祸。伯姬的人带回的消息是，公孙无咎见祁国退兵，不肯罢休，这才让人于雍都遍传此言，以告诉世人三殿下思舟德不配位，不堪继承大统。

流言这个工具，用得好了，便是利器。只是伯姬并不认为公孙无咎能有这般头脑，他门下豢养的门客贤者当日四散，并未听说有能者跟随左右。不过是惊弓之鸟，求个鱼死网破，被人利用了尚不知。

果然，公孙思舟坐不住了，他自负身份高贵，如今又距离天子之位一步之遥，怎会忍下这口气。他派出了门客，侍卫到处搜捕擅传流言者，就地斩杀或投入牢狱，引得雍都人心惶惶，民心更是背离，就连一些老臣都看不下去了。

令尹弦商于先帝陵前忍不住出言斥责，公孙思舟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抽出佩剑要斩杀弦商。几个大夫慌忙上前将其抱住，这才避免了一场惨剧的发生。可是经过了这件事，朝野和宗室不满的情绪就更高了，就连诸侯也有所耳闻，派出的使者一波接一波，等着看天家的笑话。

“若是我，必当诛杀此等悖逆之人，也算有功于社稷。”伯姬披着厚厚的大氅，将一张小脸都缩在里面，恨不得只露两只眼睛在外面。她的皮肤在冬日里更加莹洁白皙，一张樱桃口却泛出柔嫩的色泽，想来最近将养的不错，容色就更加迫人了。

她喜欢笑盈盈地说这些话，好像这些大局于她看来，不过是谈笑之事。

公孙溯之将一只暖炉放在了她的手中，贴心地帮她拉了拉衣领，笑道：“你最是喜欢说笑，杀只鸡都怕的小姑娘，成日里喊打喊杀的，让外人听了该害怕了。”

对于他这种自诩“内人”的说法，伯姬已经习惯了，相处日久，哪怕是仆婢眼中，他们都该是有些什么关系才算正常。更遑论自从那日遭了火灾后，他就干脆搬了过来，与她住在了一起。宠姬也好，妻室也罢，她从来不在意外在的虚名，别人爱怎么说，谁又能管得住。

“我们能想到的，王叔能想不到吗？我若是他，与其和那般声名狼藉的暴虐之人捆在一起，被视为奸邪，还不如划清界限，让人看看临川君是如何为了社稷，大义灭亲的。”伯姬继续说。公孙溯之示意她低声些，莫要让人听到，她也浑不在意。

也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果然在冬至日祭祀后，临川君率先发难，联合令尹弦商，共同诛杀公孙思舟于太庙前，焚香祷告，直言不负祖宗社稷。

变故来得太快，可是公孙思舟人心尽失，除了惊惶无措，在场的大夫并无多少反应。

殷红的血染在太庙前的苍茫白雪之上，血腥又冶艳，麻木的人们慢慢伏在地上，看着几队身披黑甲的人得了命令离开。他们即将前往公孙思舟的府邸，继续清算那些并没有参与，却与祸首关系紧密的家人和门客。正如数月前，公孙思舟血洗公孙无咎府上一般，血腥残忍，冰冷无情。

天子薨逝不过半年，王子皇孙已经凋敝了一半，手足亲情在这般大争之世，脆弱的仿佛一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