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2 / 2)
正在此时,人群中忽然响起一阵哭声,众人寻着声音望去,那个跪伏在地抱着公孙思舟残躯痛苦不已的人,却是他的九弟,那个被天子忽视,被雍都排挤去做了质子的公孙溯之。他此时穿着素白的衣衫,将自己和雪色融为一体,俊秀的脸上泪如雨下,公孙思舟尚未干涸的血液染红了他的衣袍,望着有几分凄艳。
有人想要拉他起来,他却执拗着不肯,哀哀道:“三兄行事狂悖,被诛杀于祖宗之前也是他应得,可作为骨肉,我实在不忍他弃尸荒野,被鬼神见弃。恳求诸位允我将其安葬,全了此生兄弟情义。”
临川君子轼站在远处,看着此间场景,眯了眯眼睛,唇角绷起一个莫测的弧度。
“大义也!”有人忽然开口说道,“九殿下真乃仁义之人!”
“不忘社稷之责,不忘兄弟之情,九殿下果真有君子之风。”
“雍都瘟疫,九殿下也曾多次派人施粥送药,可不就是仁君之德吗?”
一时众大夫议论纷纷,交口称赞,对于这个素日并不起眼的殿下刮目相看,纷纷感慨他的德行出众。
然而公孙溯之却并不想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上,他仍是那个轻衣简从,深居简出的淡泊温润君子。有人来拜会,他也总是以养伤之名拒绝,似乎铁了心不去参合雍都的纷纷扰扰。
果然沉得住气,伯姬心下赞叹。若说他毫无所图,伯姬是绝对不会信的,她比那些大夫更了解公孙溯之的为人。他与公孙思舟不说素有仇怨,至少也毫无感情,演那么一出兔死狐悲的戏给谁看。可是他接下来的动作却没有选择乘势而上,反而像是主动退出一般。
晚间,他洗沐完,见伯姬已经躺下了,便依惯例走到了自己的榻边,准备休息。合屋而住,分榻而眠,是他们的默契。他对伯姬始终恪守君子之礼,哪怕有好几次在冲动之下都吻上了她的唇,仍是忍了下来,不肯逾越半分界限。
伯姬心里也交错纷乱,她也分不清自己到底对这个温柔入骨的男子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愫,明明知道这样相处下去不是个结果,但仍无法做到不管不顾。
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爱,失去和获得总是相伴相依,若是没有任何代价,他怎么可能将荀地无偿送给自己。爱是最不可依仗的东西,说散就会散了,只有血缘或者婚姻这种实质上的联系,才能得到一个心甘情愿。
她晏伯姬,可以做到不爱任何人,但她必须要复国。为此,她什么都可以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