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2 / 2）

“是啊，我就是不知足，和师兄一样。先生对师兄不好吗？只是若阿山的大弟子，自然比不过回帝都做王叔来得富贵。只有钟离子那样的人才会想着隐居深山里，也不嫌寂寞。”

听她讽刺，公孙怀止笑意更深了。这才是令仪，傲气又任性，从不在意别人的感受，活得像个刺猬。她在溯之面前表现的温柔和善解人意，更像是一种处心积虑的算计，而他那个傻侄子估计还在沾沾自喜，以为一个半瞎子就能让这样一个绝色美人死心塌地。

“令仪对我这般关怀，溯之该伤心了。”他不怀好意地看了看远处，刻意地提了提声音。

江慕昭这个人真是很没有眼光，这样肤浅张扬的徒弟是怎么收的。她说什么天子气，不过就是想激着他沉不住气，在这样混乱的时候掺和进来，让公孙溯之坐收渔利。没想到他还真有这样的野心，也这般轻松落入彀中。

公孙溯之，才不是他想得那样温吞懦弱，有些人只是擅长隐藏，擅长示弱，擅长谋定后动。

仔细想想，她所做的一切，都像是在与虎谋皮。或许这么说也不合适，对公孙溯之不公平，可是她已经能够看到未来一点点清晰的铺陈在眼前了。公孙溯之会继位天子，会娶一个身份匹配的王女为后，会将大权尽握手中，会成为一个有道之君。

那她在做什么呢？她不会困在深宫中做个什么劳什子夫人美人，也不想和他有过多的恩怨纠缠。临川君提醒的对，她在缘木求鱼，携着恩义早日换得荀地就及时脱身吧。她更愿意做一个功臣，而不是宠姬。

……

“你不问问他和我说了什么吗？”公孙怀止走后，伯姬去寻溯之。他坐在一株梧桐下，铺了坐具，放了一张琴，却不弹，只是拿着一卷书在读。听到她问，抬起了头，将书卷放下，笑了笑。

“以为你们会说一会儿，没想到这么久。我煮了茶，等不到你，干脆坐在院中了。”

秋日午后的风，干燥却凉爽，吹着树叶沙沙作响。叶子黄了大半，筛下几束日光，恰好落在了书卷之上。伯姬注意到，那是一卷《素书》。

“钟离子喜欢读什么书？”他忽然问道。

伯姬愣了一下，似乎没听清他说了什么，片刻后才讷讷道：“我不大清楚，反正也看不明白，我一向愚笨，也不喜欢看书。”

公孙溯之垂眸，莞尔。

“我抚琴给你呀。”他说话时，习惯带着一点点尾音，很温柔舒服。

伯姬又摇了摇头：“也不喜欢听琴，无趣的很，听了发困。”

“那你喜欢什么？”

“我困了，想休息了。”她闷闷地说。其实她心里很烦躁，或许是因为见了江慕昭，或许是因为公孙怀止的话，又或者厌倦了公孙溯之这般刻意关心的做派。

她在利用人，岂能不知道别人也在利用他。公孙溯之这样的人，岂会为美色所惑，他需要一个人帮助他掩藏起来，迷惑敌人，很不幸，她便是最好的借口和盾牌。

明明不该失落，但还是装不出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