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四骁将突遇西蜀兵(2 / 2)
塌下的泥土暂时挡住了洪水,洪水最终还是漫了过来。
仅仅第一波,就射穿了数百个骑兵。
苍生疑落叶,白骨空相吊。连兵似雪山,破敌谁能料?
三波箭雨,盛家军战阵已经摇摇欲坠,处于崩溃的边缘。
蜀军的牛角号发出悠长而刺耳的咆哮,上万蜀军以排山倒海之势,乌泱泱地涌来。
兵法云:“死地者,疾战则存,不疾战则亡也。”
如今盛家军深陷重围,恰恰就是死地。
早在由水寨出发北上之前,为防万一,盛舜英便另外做出了部署。
她将自己麾下的五战千兵出二千人,交由庾魁指挥,并约定:如先锋队发生战事,庾一部立即作为援兵前来助阵。
此时此刻,庾魁正战场以西十五里的陈家纸坊。二千战兵整装待发,静候军令。
“少庄主,我们收不到他们的消息了!”
望着眼前方寸已乱的斥候,庾魁面色如铁,挥手招呼他快走。
耳边能听到的,全是陌生而洪亮的号角。震天动地,飞沙走石,至少有数万人在殊死搏杀。
这里地势低平,与战场之间又隔着层层飞沙烟尘,根本无法远眺战场,更不知余南时等人的死活。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除了胡思乱想,就是静聆部将们七嘴八舌:
甲校尉:“试问一句,余南时的数千精锐深陷重围,都无法脱身。我们的二千人马投入战场,就能改变败局吗?”
乙长史:“这二千人,是少庄主的家底。打光了,少庄主就孤立无援了。”
丙副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战友全军覆没,岂不是狼心狗肺?”
乙长史:“战友?我们都是庾家庄的家兵,迫于无奈才依附盛家军。”
甲校尉:“我们的援军,本就是在双方势均力敌的情况下,作为奇兵来发挥作用。仅仅这点兵力,已经决定了,我们不可能扭转战场胜负。”
丙副将:“出其不意,攻其无备。说不定咱们轻轻一背刺,就冲破了包围圈!”
甲校尉:“很明显,在归浦镇的对峙中,余南时已经处于绝对劣势。蜀国后援还在源源不绝的汇入战场,可以说是正望眼欲穿的等着我军前来自投罗网。你觉得他们能坚持到我们出动吗?说不定我们刚到那儿,都得给他们烧头七了。”
丁主簿:“败局难以挽回的话,盛大帅会降罪于我们的。”
乙长史:“为保存实力、避免无谓的牺牲,才无奈选择退兵。我看,那个女人也无话可说。”
丁主簿:“做什么白日梦啊?她和余将军同床共枕,不是有情人,就是面首!他死了,咱们都得给他殉葬!”
此时的庾魁宛如风箱上的老鼠。这边是鼓励的温言,那边是消沉的冷水。冰与火的炙烤,都让他举棋不定。
“全部都安静一点。”
他低吼一声,吵得不可开交众人识相地闭上了嘴。
屋内陷入了令人颤栗的死寂。
面对朴树洪设下的的天罗地网,逞一时之勇而飞蛾扑火,无非是为盛家军的惨败徒增加阵亡记录。
除此之外,这样的盲目牺牲还有什么意义?
他绝非贪生怕死之辈,只要死得其所,他也可以在所不惜。
可是……
心念电转间,他扶袂而起……
黑浪般涌来的蜀兵,从四面八方压缩盛家军的生存空间。
余南时不停在心里咒骂着:
“该死!这么平的洼地,压根不能登高望远,更不知道他们的主攻方向。”
极端困境下,他的潜力乍然觉醒。
“他们也只看得到眼前的敌人。只要我们也打乱方阵,布下疑兵,他们就摸不透我们的主攻方向,也就难以阻止我们突围了!”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啊!
立时,他吹响了牛骨哨,招来了仅剩的一千二百部下。
“以前你们跟着我,是为了吃饱饭。”
“后来你们跟着我,是为了抢钱抢粮抢地盘。”
“昨天你们跟着我,是为了能够自己做主,让全天下的百姓不受欺负。”
“现在你们跟着我,为了什么?”
他扫视着眼前一脸茫然而惊恐的士兵们,大喝一声:
“为了活下去!为了自己而活!”
他面朝朴在云用六千人布下的死亡屏障,干净利落地拔出了寒光耀目的长剑。
“随我一起,冲破敌阵!”
“跟他们拼了!”
本为休明人,斩虏素不闲。
岂惜战斗死,为君扫凶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