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铁血雄军涅槃生（1 / 2）

村口大柳树下，堆满木炭的火盆“噼噼啪啪”着。风影中摇曳的火焰，映得每个人红光满面。主座中人胸挂皮甲，腰挂梅首细流水纹钢刀，玄色头帕褐腿裙，豹头环眼，宽口黑面，一副干练的军人打扮。他正是姜平心心念念的表舅，虎石岩村的保长。

村民，客人，皆围坐火盆边议事。盛舜英和余南时因名声在外，被表舅力邀坐在上席。

村民中壮丁悉数披坚执锐，面色凝重，低头不语。村中妇孺坐于当家人身后，抹泪带孝。紧挨着的就是大粮船的获救者与逃难的破落户，甚至还来了七八个厌战惧战、不分阵营的逃兵。

一片死寂，此起彼伏的只有深藏身内、难以捉摸的心跳。老柳枯藤上的老隼，放肆地哦呀嘶鸣。

上弦月隐入重云，表舅一咬牙，终于开了口。

“今天，我们折了十几号弟兄！就因为官军设了套，等着我们跟无头苍蝇一样窜进去！”

话音刚落，他倏地挥出长刀，反手架上脖颈，就要自刎。

“乡亲们！是我无能，识不破雕虫小技，只能以死谢罪了！借我一颗十万钱的脑袋，让大家都饿不死！”

正要抹刀时，几个壮丁急不暇择地飞扑压身，劈手夺刀。妇孺们纷纷曲膝磕头，口中不住念道：

“保长，不要！”

“保长，没你我们早成饿死鬼了！”

“保长，没了你我们一家老小还怎么活呀！”

只见余南时长身一立，三步作一步地来到表舅前，放声问道：

“保长，你有什么打算？”

惊愕间，他沉思片刻，讪讪道：“收束兵力，固守村寨。有熟悉火药的姜平和二位大将军助阵，加上地势之险，谅他们有来无回！”

听罢，余南时莞尔一笑：“此言差矣。我这几天仔细勘察了地势。平心而论，虎石岩高竣平阔，山肩对称而陡峭，可谓天险。然而，仅有的一条下山路，既挡住了敌人，又困住了自己。主动设套，说明他们对村子的实力、计谋、活动范围已推知得十之八九，摸到村寨后就会临门一堵。虎石岩？死囚笼！”

座中众人一片哗然，到底还是表舅喝住了场面：“不知余将军有何打算？”

“举村迁走，离开瑶池。趁着西南大乱，一路北上，前往海西郡。西边海岛星罗棋布，防备松懈，届时再谋大业有何不可！”

话音未落，壮丁们七嘴八舌地挖苦：

“海西郡离这足足三百里，我们走到猴年马月也到不了！”

“真是放屁！老子还就是不信你了！”

“就一定要到几个鸟不拉屎的海岛上？那还不如和这伙儿兵痞子一命换一命！”

“就算你是大将军又怎样？说到底不过还是一个外姓人！”

余南时有些难堪，附近兵荒马乱，哪里来的好去处？这可是他苦思冥想三天才推敲出的长远计策啊！

无论他如何辩解，村民们都强烈反对，颇有宁死不从的气魄。

盛舜英将滔滔不绝中的余南时拉到身后，对视一眼，气定神闲道：“余将军信口开河了！这性命攸关的大事，万万不可胡诌八扯！”

众人一听，叫好声异口同声地响着。盛舜英见民意已稳，更加心平气和道：“此去向北五十里，越过小清河，有一山岭，名曰貔恘岭，山高谷深，山路众多，水源丰沛，可谋长久之计。”

表舅不想失去自己的家底，先表了态：“我觉得好，你们怎么看？”

壮丁们点头应和着，其他人也在半推半就中答应了。

盛舜英眼见主意已定，故作叹息状，锁紧了眉头：“唉呀，这貔恘岭啊，早就被庾家庄的人给占了！”

“如若众乡亲还信得过盛将军，就让她带领大家前去攻打，占山为王，如何？”余南时适时而出，振臂一呼，引得大家纷纷侧目而视。

表舅思虑一阵，终于拱手一拜，坦言相告：“盛将军若不弃，某家愿听从调遣！”

村民们也一齐行礼，连稚童都学着打了拱。麻木的逃兵们默认了盛舜英的统一指挥。

“从现在起，服从号令，操练行阵，明信明法。如有不从——”

她舞剑一指，剑气登时而出，精确无比地打落了还在藤上乱叫的老隼。尸体轻飘飘地砸入火盆，“噼啪”声更加嘈杂。

“——军法处置！”言及此时，只见盛舜英面似红霞，眼若悬针，威风凛凛，英气勃发。

村民们只是在这几天听余南时、姜平等人讲过盛舜英其人，未见其貌，看她的眼神里总带着半信半疑。这一剑，令大家东摇西晃，心惊胆战，随后是对她的刮目相看、心悦诚服。

“谁说女子不如男！”

“真是巾帼枭雄！”

溢美之词，不绝于耳，她只笑笑，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