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摘星邀月共擎天（1 / 2）

长安城长乐宫，俗称御书房的紫宸殿，大齐皇帝李御正端坐龙书案之后，眉头紧锁，手指在书案上敲打不止，一旁小宦官看得额头汗珠滚走，拢在袖中的双手抖如筛糠。

“邃伯怎么还没到？”李御正甩手将一卷奏章摔在书案之上，发了雷霆之怒。

小太监强行稳住心神，温言道：“陛下息怒，曹老貂寺办事牢靠，想必须臾之内便能返还的了。”

李御正鼻息粗重，挥袖将案上奏章打落无数。

正在这时，只听门外痰嗽一声，老太监曹德深熟悉的声音低低传来：“陛下，李大将军到了。”

李御正站起身来，亦步亦趋地迎出门去，神武大将军李密身着玄色绸缎的马装便服，想要行礼又被大齐帝王挥手打落，只得与皇帝陛下携手揽腕步入紫宸殿之中。

“邃伯一来，朕心中愁苦，十去七八矣。”

李御正笑道，早有宦官送来绣墩一个，李密也不客气，大喇喇坐在大齐帝王对面。

这段时日，大齐九州境内万万人中最忙的一手之数中，必定有李御正一个，而李密最少得占两个。

李密让宦官取来棋盘棋子，放置在龙书案上，青玉棋枰，十九道金线镶嵌其中，黑子白子分别是墨玉与羊脂白玉所制，乃是尚方府御制的上品棋具，普天之下也仅有大齐皇帝御用的这一件。

李密拈起黑白棋子，落子如飞，李御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棋枰上急剧增加的棋子，至落子三十余枚之后，李密一边继续落子一边开口：“白子乃我大齐兵家武卒与弘武司池间鲤、堂前燕，黑子是那蛮界反贼。”

李密其实并不通晓十九道，仅仅算是知道纹枰规矩而已，任何一个在纹枰一道上下过三两天苦工的蒙童都能与他杀的旗鼓相当。如今他也不过是以棋子代指敌我双方，以围棋代沙盘所做的浅显推衍而已。

李御正认真看着黑白子相互厮杀蚕食，渐渐看出一些门道，那些黑子中，有三日杀神苏万斩、陷空山无底洞四部天龙中的青罗盖、黄袍披，还有近日开始作乱的九真郡水鬼门、瑶国之南常年作乱的浪穹蛮与施浪蛮等等；

白子之中，一颗刚刚落下就被李密小指勾起飞回金棋篓中，正是已经全军覆没的水兕营，尚在棋盘上的，分别是剑南道折冲府、岭南道折冲府、安南都护府麾下的六营部队，以及弘武司下辖的十余名炼神三境的池间鲤、堂前燕和笼中雀。

黑白子厮杀十九道之间，不时有棋子被指尖挑落，最后形成的局面，大致是黑白各半，李御正刚松一口气，却见李密绰起另外十余颗黑子，一字排开放置在棋盘边沿上。

“邃伯，这是何意？”李御正不解道。

李密袖手道：“三月之内，将要出现在棋盘上的黑子。”

李御正深吸一口气，沉思不语，手拈一颗白子，在指尖反复摩挲，用力到骨节略微发白。

“水兕营三百忠魂，被那三日杀神一人虐杀，朕心难安。”

李密默然，身为兵家武人，尤其是久处战阵的统兵大将，死亡，他已经见识了太多太多。有些人昨日还与你谈笑风生，今日便阴阳两隔；有些人吟唱着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以儒将自居，转瞬之间便身首异处，半边臂膀被狼牙锤砸成血泥；更有无数将士籍籍无名一生，最后战死沙场沦为兵部典籍上的一个数字、户部拨出的一笔抚恤和上级主官亲笔书写的唁信。

在西域狂沙之中，十载岁月开疆三千里，又埋葬了多少忠魂与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