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摘星邀月共擎天（2 / 2）

最惨的一次，漠北十八部族狼主拓跋大石发动漠北三十万狼骑中半数以上的军力，将李密麾下一部三万人团团围困于缺水少粮的沙丘之间，那一战昏天黑地，将士不下马不卸甲死战三天四夜，最终突出重围。

事后清点损失，大齐西征军阵亡了整整八千人，剩余二万余武卒几乎人人带伤，一万余匹精良战马也几乎尽数埋葬在那片黄沙之中，侥幸驮着主人逃回来的，鼻息间除了粗糙的风沙便是血沫，已经失去了再次驰骋疆场的能力，只得被它们的主人含泪斩杀。

此后数月间，不时有夹杂着乌黑血迹的风沙滚走大漠间，有时一阵狂风刮过，沙丘横移，沙土之中便会现出成片成片的折断拗结的白骨。

所以李密对于水兕营三百将士全军覆没于安南的军机消息，并未有太多感伤。

但那位所谓的三日杀神，必死！

早在大将军受召进宫之前，已经暗中派出一支心腹人马远赴安南，搜捕那三日杀神一行。

陷空山无底洞如何如何，暂且不去管它，这三日杀神苏万斩敢恃强凌弱、整营虐杀大齐军伍，可杀不可留！你苏万斩号称三日杀神，我李密做不到三日内取你性命，但这笔血债决不可留！

李御正叹道：“岭南道折冲府水兕营，兵员三百，全为步卒，庆历二年龙州平叛，舍命堵住大军退路为友军阻断追兵，于六指岭阵斩流寇八百余。后来深入十万大山，将威胁当地村寨的水兕二十余全部猎杀，制成兕甲三百副，威名显赫，奏章递上来，朕亲笔赐名‘水兕营’。虽然不是我朝开国老字营，但其忠勇闻名岭南，兵部品评多年列为地方折冲府军第二等，着实是我大齐效死肱骨啊，就这么全完了。”

这位深居九重的大齐帝王，对天下十四道折冲府大小军府营，竟是如数家珍。

李密抱拳道：“臣已有所对策，三十日之内，必给陛下一个答复。”

李御正摇摇头：“弘武司的驼龙百里登风，也在安南失踪了？蛮界那些家伙真要有变不成？年年朝贡，结果转脸就在大齐疆土上闹事，真真可恨。”

“邃伯啊，要不是你刚从关外回来，朕是真想让你去一趟蛮界，拎回两颗头颅来，教他不敢再生事端。”

李密道：“陛下言重了。”

“臣准备派杨家杨虎卿远赴滇南经营西南方略，可以暂缓一时，虎卿胸有韬略，有儒将之称，臣甚为放心。”

李御正目光凝视着桌上棋盘，叹道：“唉，朕发发牢骚而已，如今北方刚刚安定下来，东海蜃楼城那边据说也不太平，实在不宜在西南再起战端，邃伯啊，你看此事该当如何？”

李密沉吟片刻：“陛下给臣送过旨意，教臣去请教钦天监那位体玄先生，想必是摘星楼和太平观里那位升玄先生和陛下说了些什么。那么按他们的说法，为今之计，只有将那位鬼谷神生收归大齐英雄彀中，方才能解此局。”

“虽然不知道究竟为何使两位先生都觉得此局非鬼谷神生不可解，但臣相信两位先生。”

他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因为两位先生，就是大齐国祚本身。”

“也只好如此了。”李御正幽幽叹道，目光从棋盘上移动到指掌间那一颗白子之上，犹豫良久，最终将其重重落在棋盘中心。

大齐皇帝李御正，落子天元。

千里之外，一位身着玄白两色广袖大袍的中年男子心血来潮，手提一刀一剑，走出委身的茅庐，目光穿越千里山河，望向长安城的方向，眼底倒映出长乐宫丹陛之上金色的夕阳，有两楼凸起，摘星邀月共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