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鱼龙入江湖（2 / 2）

天下第四，半面妆半面甲，酆都春秋鬼王妄嗔。天下术法第一人，天下外道第一人，兼是李密出世前的天下刀术第一人。雌雄莫道，阴阳莫分，半面妆半面甲的阴阳人，携名刀森罗。

天下第五，纵横家第四十六代传人，鬼谷神生。一人即一家，纵横家家主，更以纵横之道入武道，是为纵剑横刀，纵剑捭阖、横刀揣摩。

天下第六，不败王爷李不败，当世武圣李镇戎。至刚至强，刚气弥空，天下刚拳第一人，坐镇东海蜃楼城，拥有一对堪称普天之下最强的兵刃——拳头。

天下第七，柱国四枪高家，武烈王高欲燃。高氏家主，天下枪道第一人，家传銮金虎头枪。

天下第八，南疆七十二蛮侗共主，蛊母菱纱。南疆百族圣女，巫宗之首，天下蛊毒第一人，拥有南疆蛊毒第一品的九曲问心蛊与金蚕蛊。

天下第九，当海一棒赵波当。沧浪州赵家家主，大汉伏波将军马允之后，与京畿道柱国四枪之一的扶风马家同宗，掌中一条泥金大棒“溯雷”，横扫河东无敌手。

天下第十，人间最得意，谪仙人李长庚。生花笔，长庚剑，青莲太白看花郎，诗酒风流，海内无双。

天下第十一，落拓青衫客，神州洗尘。携名剑轻王侯。

天下第十二，双手托天摩日月，压倒南山第一峰，大侠周侗。太行山金刀寨上代寨主，墨家巨子，绿林道魁首。

……

另一边，则是鳞次栉比的街巷坊市，排列规律如同围棋纹枰十九道，绵延数里，远处城墙矗立。日色近黄昏，金色的阳光下，森严的秩序从长乐宫的丹陛上蔓延而下，直至天地尽头。应东楼只觉得脚下的庆云府连同整座长安城、乃至整座大齐天下都在名为秩序的罗网之下，世人熙熙如蚁聚，人群川流不息，万事万物如网在纲，有条而不紊。

应东楼并不讨厌秩序，四岁那年，他便亲眼目睹翊善街上一群稚童嬉戏一阵后不知为何扭打一团的场景，明明只是一群摞起来没有墙头高的小崽子，一个个比老牛还执拗，是那柱国四枪之一的一位前辈前来才以家法将其管制。三五稚童是如此，千人万人更是如此，凡是有人的地方，必然会有千家斗，若是没有秩序约束，会有豪强侵吞贫弱，如大鱼吃小鱼。普天之下只能回到那个鸡犬之声相闻却老死不相往来的小国寡民时代，这座天下便再也供养不了这么多人，很多人都会死，很多人都会不复存在，很过传说都不会传唱，很多瑰丽壮烈的事迹都会变成幻梦。

大齐治国，向来是规矩森严，但规矩之内，百无禁忌。

修行之人，哪个不是与天相悖，哪个不是向天窃生机？既然选择了永生不可得、转而求长生的修行之路，又怎可不逆天而行？我身处天大谋划之中，若不存突破桎梏的死志，难道要穷尽一生身陷藩篱不成？

想要挣脱世俗樊笼得大自由，唯有剑气高出樊笼之外！如果成为神武大将军李密，那么细柳原上御口封锁严加看守的禁制，还不是想凿就凿？如果成为剑圣裴旻，即便是皇命加封不还是想不受就不受？

回想着前些日子那一场以军神李密一刀“月拦腰”起手、以剑圣裴旻此生最后一剑“剑陨星落”收官的刀剑之争，心思浩渺如白云，豪气油然而生，心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既然要学武，那就去东海蜃楼城找那半生未尝一败、被人称作当世武圣、以双拳镇守海疆十六年的李镇戎！他若不肯教，那就闯他的镇海楼！以本公子的聪明才智，挨那人一拳，只要不死，这一拳便是我的了！多试几次，凑它个十七八招，就是一本世所罕见的拳谱！

公子与家人念头通达手脚麻利，从决定出行到雇好车马准备妥当只用了一天，应遇急的在正堂来回踱步却毫无办法。想阻拦又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孩子愿意抛开长安膏梁纨绔的生活去学文武艺，当爹的怎么能拦着呢？

然而谁家十六岁的孩子套车去万里之外拜师，当父亲的能不担心啊。

没办法喽，孩子大了，不由爹娘；孩子又太小，不懂的家乡的好，一心想着飞出樊笼外，要见见这天下人，见见这天下事。

或许只有人到中年，才会突然开始思念家乡，惦念父亲与老宅，想到父亲是否从鬓角星星矣变成佝偻着腰的银发老人。

应东楼出城这日，春光正好，大齐通议大夫应遇孤零零守在城外十里长亭，身躯凝如泥胎塑像，远处那一行车马早已隐没在地平线下，应遇欲穷千里目，身旁却无高楼，只有一匹温顺老骡埋头慢条斯理地啃食青草。

来得太急，苦无美酒浇愁。

远方，少年打马正急，他没有回头，因为前方有着更美好的事物。

身后万千过往皆为风流序章，少年甫一登重楼，已等不及入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