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丑（1 / 2）

大老板站在台上，就足够让人觉得他不大对得上这个名号。也许就跟一个漂亮的女子身边总要站着一个丑陋的男人这个道理一样，锦绣楼中这样多好看的姑娘就该配一个这样难看的老板。

即使是把这锦绣楼的大老板放在其他丑陋的男人中间，也还是会觉着他实在是太丑了。他那两颊上肉少得可怜，让人觉得这样的脸应当是与人斗殴时被砸凹陷下去的，如若是天生长成这样，不免又让人觉得可怜了。他有一双很大很明亮的眼睛，这双眼睛放到其他人的脸上定不会有什么不妥的，但放到他这一张骨头挂着皮的脸上，却更添起了不少可怖。

俊美的男子是会让人见之不忘的，但要是站在这位大老板身旁，怕是卢长云也不会有太多人愿意看。他比卢长云更使人难忘的是他那少了一半的耳朵，偏偏那只耳朵还不是被什么利器削去一半，而更像是在脸上沾上了个娇耳，这便是他比任何人都更能咬住人们眼睛的缘由了。

这样丑的人，配上这样丑的耳朵，在别处是见不到的，只有在这锦绣楼才能遇见。虽说这锦绣楼的客人来这处都是为瞧看仙人似的姑娘们，但也确是见惯了这些花，相比之下，这少了半面的一只耳朵他们或许更愿意为之付上几两银子。

但这锦绣楼中从来是不收钱银的，他们也就无须为这稀罕的人再付上银子了。

锦绣楼这样的风月场所，本该是最让人心甘情愿掏银子的，但却从不借着歌舞美人向客人收一文钱。之所以锦绣楼这样的大方慷慨，全在于这大老板一人而已。

这世上最讲规矩的地方绝非什么学馆官府，而是这些大大小小的赌坊歌楼去处。金玉赌坊有规矩，这锦绣楼自然也该是有规矩的。而这卢家两兄弟还并不清楚这锦绣楼的规矩是什么，这当然不是什么好事。

接下来卢长云就会清楚这位大老板是位很讲规矩的人。

大老板走上台的时候是过了十几位姑娘身前的，这十几位姑娘当中有几位为了好看是在发簪之外还别了新开的春花的。这几只插在乌发中的花都很是新鲜，可以让人想到早春尚寒的清晨这些花还带露的样子。

这位大老板走过前头，顺手也就把两只花从两位姑娘头上拔了下来，这两只花是分属一位朱红衣姑娘和一位柳黄衣姑娘的。等他在台上立住，就用他那只有着一块块黑斑的右手把这双花都别带到自己的头上了。

客人们也就都为这个丑人欢笑起来，卢氏兄弟旁坐那位客人最是开怀大笑。

那位大老板终于在众人声中说出话来，他是不习惯也不愿意在一个安静的时刻开他参差不齐胡子下点了三颗黑痣的口的。

“不知今日歌舞可合各位客官的意啊？”

台下也就有客人答道：“称心如意。”

一个丑人是不便去笑的，但这位大老板偏偏要对着这满座的客人露出笑来，这也就显得他更丑了。

“好！称心如意便是好！那各位客人也得要我称心如意才好。这一座楼都是开心之人，又怎忍心叫我一人不开心。”

卢氏兄弟邻座的客人又笑着说道：“大老板就无须铺垫了，各位都是熟客，早就知晓了这锦绣楼中的规矩。你这番话又是说给什么人听的?”

“我这小小的锦绣楼确实长久以来蒙承诸位厚爱，往常每日来的都是面熟客人，却都能将这楼中位置坐满。各位自然也都清楚我这锦绣楼的规矩，我本该是不必特意提起的。可今日不一般。”

那邻座客人又是刻意发问，他是很清楚明白的。

“今日是个怎样的不一般法。”

“今日这锦绣楼是来了一位新客的，他才是真正的人中之龙。与他的来历相比，我这锦绣楼简直就变成了破蓬茅蔽。”

“不知大老板说的是哪位客人？”

大老板把笑收了下去，答道：“正是刚刚为红雨姑娘持剑相逼这位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