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曲尽（1 / 2）

把一把剑架在卢长云的脖子前，无疑是一件很难办到事。若是一个人没有胆量又恰好知道卢长云是谁，那就应该连这个想法都不该有的。

可红雨姑娘敢把这把剑抵在卢长云的脖子上，不在于她识不出卢长云到底是谁，而仅仅在于她太有胆识。这锦绣楼中俱是江湖人士，又怎能清楚哪一位是仗一身本领打天下的英雄而谁又是仅藏得三脚猫功夫的匹夫呢？一般人是不敢用自己的性命来试探一个自己不清楚底细的人的。

而红雨姑娘有此举，出于她不是寻常人，也在于她全然无试探之意。她不在乎卢长云是谁，而是一定要把这把剑架在卢长云的脖子上。

于是这锦绣楼中就有了这样一个好看的光景，这光景是要比楼中这美妙的女子伴歌共舞都要好看的。世上再没有什么比这样一位似春天雨后新开肥花的女子把剑要取别人性命更好看了。更何况这位姑娘前一刻还在盛赞她将要杀的人，这就更叫在座的看客都几乎要把心都凝住。

卢长云，这个范阳第一的剑客，生来十九载是第一次去范阳以外的地界，就这样轻易叫一位歌女把剑横在了自己脖子前。

没有人清楚卢长云为何会如此简单就让一把剑的剑锋触及到了自己的性命，而只知道就算是卢长云面对如此境地，也是无计可施了。

卢长风也不敢轻举妄动，就算他已两杯酒入肚，也不敢去赌一赌这位红雨姑娘剑够不够快。

卢长云只是把眼睛闭上，像是将自己的命都交了出去。这样的他，也就更像是一块玉雕出的人了。

红雨姑娘问道：“你不怕死？”

卢长云依旧是闭着眼的，回道：“这世上没有人是不怕死的，我也一样。”

“那你是甘心死了？”

“我不是为了死而生在世上的，自然也不甘心死。”

“那你至少应该试着反抗一下的。”

卢长云这才终于把眼睛睁开，回道：“我也懂剑。就算是全天下最下等的铁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也是没有反抗的必要的。”

“那你可知我为何要杀你？”

“这便是我想问的。要我死可以，但请姑娘告知我为何而死。”

“你这样一个佳公子，全天下女子大概都是不舍得杀的。但我之所以要杀你，全在你身前已满了一杯酒了。”

“姑娘无处倒酒便要杀人？”

“不为无处倒酒，而只为这酒杯已满。”

“那姑娘是要杀尽天下惯满酒杯之人了？”

“外头的事我自然是管不着。可这锦绣楼的事我又不得不管。大老板平生最恨不知足偏生贪之人。你说这喝酒便要把酒杯倒满是不是贪？”

卢长云垂眉，只是瞧着身前这把剑问道：“姑娘拔出剑就想杀我，害我之心也到了极致，这算不算贪？”

“我本不愿杀你，因此杀你便是克己，算不得贪。”

“姑娘是讲道理的人，姑娘是觉得这杯中酒满了便代表我是个贪人。可又怎么证明我倒着一杯酒是为了喝它呢？”

“你不准备喝这酒？”

卢长云又微微摇了摇头，这动作叫人害怕他头颅下一秒就会因此脱落下来。

“我是准备喝的。”

“那便是贪了。”

“我若是为了喝这杯酒而喝酒，那这杯酒满便足证我是个贪人。我虽打算喝这杯酒，却意不在喝酒。”

听到这句话，在座的客人大多是都笑了，但红雨姑娘是没有笑的。她实在不觉得这是个有多好笑的事情。

“意不为喝酒却倒了这杯酒，那便说说是为了什么。”

“这杯酒是为别人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