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锦绣（1 / 2）

那名唤作青梅的姑娘就依着她自己说的话，领了卢氏兄弟去锦绣楼。

还隔着不少路，三人也就认出那一座建筑了。即使是在这样的薄雾小雨天气，锦绣楼也挂着一条条连灯，连带着把那模糊暗色的楼形也勾画出来。风雨之间，还杂一阵阵歌乐声传来。离那锦绣楼越近一分，这歌乐声也就清上一分。

卢长风问道：“姑娘可知这锦绣楼唱得什么？”

青梅不用凝神刻意去听，也能答得上这一问的。

“是柳七的《雨霖铃》。”

青梅说完，便自顾自地唱了起来，是对准着乐声开的口。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卢长风又问道：“我只是依稀听得歌乐而已，其中唱词是丝毫也辨不出来。青梅姑娘耳朵倒是好，这样都能对得上曲子。”

青梅也就收起唱词来。

“卢公子见笑了。卢公子武艺超凡，连您都听不清词来，我一介歌女的耳朵又怎比得上为江湖而生的耳朵？可这《雨霖铃》我已是唱过了千百遍，就算是中间任裁一段曲，我也都是能跟上唱的。”

“哈哈。这倒是奇怪。这追欢买笑风月场所本该开怀玩乐，又无甚么要紧事，怎么偏偏唱柳七的这首词来？听姑娘的意思，还唱得不少。”

青梅把耳边垂乱的鬓发往上理了理，又对卢长云笑语：“卢公子虽是生在名门，但怎么也算得上半个江湖人士不是？怎么偏不知这江湖中人喜得听什么？他们就偏爱歌女蹙眉徐唱这‘伫倚危楼风细细’‘烟水茫茫’之词。要是换得‘今生断不孤鸳被’之语，他们却不乐意听了。”

“照姑娘这样说，那我们真是来对了地方。”

青梅依旧是微笑着。换了其他人来，若是一个女子长久地笑着，即使是不响出笑声，也免不得失几分气质。可青梅却不似如此，就算她这样笑上一辈子，也不会从时光的长流中被削掉哪怕一两风华。

“卢公子为何这样说？”

“听姑娘这般说，这锦绣楼来的客人应该大多是江湖人士。我实在想不出能再有什么地方比一堆江湖人士聚在一起还更灵通消息。”

“是这个道理。”

言语交谈之间，三人也就到了锦绣楼前头。这锦绣楼正是坐落在秋湖的一座小平岛上，盖了有五层高，其中四角飞檐勾挂着红布垂纱。那每层的红布垂纱也就轻落在下一层的薄瓦上，十几二十匹一同随着风雨飘荡，齐落落把这一座楼打扮好具颜色。

三人过了桥，青梅却开口：“请两位公子等奴家一会儿。奴家脚上踩了泥，进了楼去要被客人笑话的。”

于是青梅就走到湖边矮岸处，那地方大约离卢氏兄弟有二十步远，离锦绣楼大约也有四十步。她打了个旋，那只空出的手袖中就飞出条红绸来。一般人是料不到她那袖中竟藏有如此长的红绸，但那一段丝绸就像望不到头一般伸展翻飞，一头钩在锦绣楼门前的帘钩上，而另一头牢牢缠住卢长云的“快雪”剑鞘。

卢长云见此状，下意识用右手握住剑。

青梅没有回头，只是高声说道：“不好落脚，赞借公子爱剑一用。”

卢长云缓过神来，渐渐把手松开。只见青梅整个身子往后靠，坐在那微微低垂的红绸上，一只手轻轻压住底下绸布，两只素净清瘦的脚也就伸进那湖水中。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湖面也依旧是惊起一点点相激的涟漪。青梅用脚拨弄着那湖水，翻涌起破碎的白花，四周的水就画更大的圈推去远端，像是要到雾掩的湖那头去。青梅是微微拉高了裙摆好让水花溅不到裙子的。卢长云也就见到了青梅脚踝之上，见到了那如月下雪枝一般的细长小腿。再往上看，青梅撑伞的手也小陈皓腕，低头望水，她那请得仙女使云织的鬓发又微垂下来。这样一个美人就实实落在了卢长云那一双眼睛中。

他忍不住开口：“姑娘去楼那边去也还是免不得落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