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缘由（2 / 2）

“家里的采购是新来的，可能不太会挑，就被糊弄住了。”

姓胡的鱼贩子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这还真像他能赶出来的事。

我就装作很遗憾地说：“原来是这么回事，要是上次电话里能说清楚，这笔生意早就做成了。”

“还是京城那边鱼价贵。”

女人不怎么动筷子了，吃得应该还算满意，但没表现出对桌上任何菜色的偏爱——当然，我这里也没搞出几道菜色。

或许是看在我尽心招待她的份上，对我多说了两句：“其实当时我们就打算来一趟，如果确定是你的鱼合老祖宗的胃口，就出钱请你为家里养鱼。但是他那时候已经有了要离开的端倪，家里还有别的事忙，就没来得及。”

“这次也是，”她顿了一下，脸上又露出几分郁色来，“我想趁他老人家还没离开，紧赶慢赶表一表孝心。”

可惜还是没赶上。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去年的时候，我就用同样遗憾的心情送走了我爹。

或许是多少有几分惺惺相惜吧，我难得出口安慰人。

我说为人子孙，有这样一片真心，祖宗们到了天上想必也是会很感动的。

“天上？”谁知道她古怪地重复了这个词语，然后低头沉默一会儿，最终说：“不，你误会了。”

她看起来颇为自嘲、颇为寥落：“没什么好感动的，家里的小辈们那么多，老祖宗说不定根本就记不得我这个人。”

好吧，我好像知道她的郁气来自哪里了。

我的家庭情况这么简单，尚且会因为父母端不平水而耿耿于怀，这种大家族，就更容易让人那什么了。

……

我非常平静地把她吃剩的鲈鱼收下去，心想，既然没有了爱吃鱼的老祖宗，以后应该就不会再和他们家打交道。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和试探，看起来对方再封建也只是凡夫俗子，没有可能发现我空间的秘密。

振刚把电话打过来，跟我说，昨天那辆从京城来的车他已经加班修好了，让客人尽快提走，今天是大年三十，他下午就要关门回家。

我转述完以后，女人说，麻烦你往镇上送我一趟。

她不说我也会送，既然没有威胁，她对我来说就是一个远道而来的、亲人新丧的、钱多事少的顾客，凭良心说，我对她的招待并不是特别用心，但人家也没提出异议，现在要走了，总不能送都不送。

这样的天气，凭借两条腿走几十里的山路。我未免也太不人道了。

收拾完东西以后，我就把她带到鱼塘那边，当着她的面把冰再度破开，拉出一网的鱼，问：“你还要么？不要的话我把钱退给你。”

“我看你好像对这里的鱼也不是特别热衷，而且亲人已经离世，没什么买它的理由了。”

我这次真的是为对方考虑，从我们这到京城，开车走高速都要将近一天的时间，她路上还要找开门营业的店铺把鱼的转运等事情处理了，过年之前还能回家吗？

女人摆摆手，言简意赅：“不用。”

我发现她一出门之后就不怎么爱说话，估计是觉得生存环境比较恶劣，北风非常冻脸。

我说你直接去车上吧，最好找件衣服把头脸包住，否则一会儿路上要受大罪。

我的三轮车前面车棚的玻璃换过，不太扛风，冷空气很容易就能溜缝进去，而且车棚材料薄，里面又没有空调，哪怕捂出一点热度也会很快失温。

这一个冬天我开着它在村里和镇上来来回回，路上不被冻死真的全靠自己命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