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十二魂魄（1 / 2）
楚煜刚要挥手刺出冰凌，却被沈襄挡了下来，她从周身迅速荡出一圈青色波纹，司羽者捏诀唤出的气场对鸟类有如同烈焰灼烧的效果，那三只雀妖暂时被逼退，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沈襄，并没有要放弃攻击的意思。
沈襄刚从平陵王的梦中出来，耗费了太多精力，这气场也坚持不了多久，若是将这些雀妖交给楚煜，那它们必定全无活路了。她们不过是被翠翎利用，并非十恶不赦，沈襄想了想，厉声喝道，“你们想清楚了，现在收手，你们依然有广阔天地，山川湖海都可以任意遨游，若是仍要一意孤行，就只能丧命于此了。”
司羽者的话天生能让鸟类放下警惕，那些雀妖一时犹疑，倒真的停住了。
一只白孔雀看见四周的孔雀都萌生退意，不由冷笑一声，“她早就力竭了，说这些话不过是唬你们的。亏得翠翎将你们从各个地方救下来，现在你们就是这样报答她的？没有翠翎，你们早就死在了那些达官贵人的花园里，被禁锢在金丝牢笼里，成为他们繁衍名贵鸟雀的工具，生死爱恨都由不得自己做主。”她说着指向一只灰色的孔雀，“你不符合皇家培育需要的毛色，本是一生下来便要被送去喂老虎的，是谁花了十两银子把你买下来，让你能苟活至今？没有翠翎，你现在还会有纠结的资格吗？”
那灰色孔雀垂下脑袋，没有说话。
那白孔雀看向沈襄，冷笑道，“你我本没有仇怨，若是寻常路上碰见，说不定还能交流一番，可是今日你挡了翠翎的大计，就休怪我无情了！”她说着清唳一声，身上的白羽纷纷树起，闪耀出一片刺眼的白光。
沈襄身上的羽衣突然一亮，将反射到她身上的白光尽数还击。
那白孔雀猝不及防，十分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一圈，才躲开羽衣反射的更为强烈的光芒，眼中尽是不可置信，“你不过才十六七岁，怎么可能有这么高深的修为？”
沈襄自己也是一惊，按道理说她刚从平陵王之梦里出来，早已筋疲力尽，为何反而功力更上一层楼了？她低头看向那枚被她从湖底捡起的的羽毛，若有所思。
然而白孔雀并没有打算偃旗息鼓，而是又抖开羽毛，此次的白光比之前更盛，她甚至还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应对那百鸟羽衣。
然而这一次沈襄刚一捏诀，手上突然无力，随后羽衣一暗，沈襄暗道不好，刚才那一击虽然强烈，却透支了自己的体力，如今的她，是连半点还手的能力也没有了。
她只觉得眼皮突然沉重起来，还未来得及挣扎，便蓦地阖上双眼，径直沉入了白孔雀的迷魂术中。
楚煜一惊，四周水汽顿时化作冰锥，将四下数十只孔雀纷纷困住。
那白孔雀被四根冰凌直指心脏，却并没半分害怕的样子，“我知道你们掌妖司厉害，但你若是敢动在场的任何一只孔雀，你的小姑娘就会立刻死在迷魂阵中。”
楚煜的眼中凝起密布的杀意，却没忘对阿鹂使了眼色，阿鹂会意，偷偷飞出去找鸣剑：此刻翠翎恐怕早就已经逃了。
楚煜平静地看向白孔雀，“看来你们那个头领已经逃了呢，不管你们死活了吗？”
白孔雀不屑道，“我们的命都是翠翎救的，她说过，鸟雀都是一家，要互相扶持，我们自然会为她赴汤蹈火。”
楚煜会意地点了点头，“是吗，那你们想过她为什么要救你们吗？或者说，你们有些孔雀的悲剧，是不是本来可以不用发生的？”
白孔雀一愣，“你什么意思？”
楚煜道，“两年前白家因为谋反而被灭门，府中禽鸟自然也被送去发卖，不巧，后来我看过那件案子，白家的兵器上都有一片鸟羽，这与韩王府府兵的样式如出一辙。”
白孔雀神色大变，圆睁双眼道，“这不可能，韩王府……翠翎不就是韩王府的……”
楚煜似乎并不在意白孔雀神情的变化，“你们作为谋反罪人的孔雀，本应该直接被送入狮虎院做饲料的，可当时有一个司羽者，极力上书说你们只是无辜受累，不懂人间事务，你们这才有机会能被买下来。”他说着微微扬起下颌，看好戏似的眨了眨眼，“你不妨猜一猜，这位司羽者是谁？”
白孔雀看向被自己困在迷魂阵中的沈襄，不敢置信地猜测道，“当世只有一位司羽者，难道……是她？”说是猜测，白孔雀此刻已经心知肚明了。
楚煜微微扬起嘴角，又落下一句诛心之语，“将罪魁祸首看作救命恩人，而真正的救命恩人却被你困在此处，不知你内心是何感受啊？”
白孔雀浑身的羽毛都微微颤抖，“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楚煜修长的食指看似思考地抚摸着鼻尖，“是啊，我怎么知道的呢？大概，天下鸟类的事没有司羽者不知道的，但人间的事，没有掌妖司不知道的。”他轻描淡写地吐出最后一个字，随即眼神突然变得极为冰冷，定定地看着白孔雀，仿佛要将她的灵魂看穿。
白孔雀在楚煜的眼神下似乎要被冻成一块冰，拼了全力才从他寒冰似的眼神中逃出，背后涌上一层冷汗，她现在才知道，这个人就算不是司羽者，也有一百种方法不伤及沈襄地让自己消失。
话已然说到了这个份儿上，白孔雀也无话可说，走到沈襄旁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上她的眼睛。
当沈襄睁开眼时，看到的便是白孔雀带了歉意的双眼，“沈姑娘，实在对不住，让您受惊了。”
沈襄看向楚煜平静的双眼，又转向略带惶恐的白孔雀，揉了揉太阳穴，白孔雀的迷魂术还没来得及施展，她现在只是脑袋有点晕罢了。
她迅速整理了一下思绪，看向那白孔雀，“对了，翠翎要十二个魂魄究竟要做什么？”
白孔雀闻言垂下眼眸，叹了口气，终于和盘托出，“这也是我刚才一直不相信翠翎害我的原因，她的事，说起来也是可怜，她从小被作为育种的孔雀养在皇宫里，但长了几岁后，宫里突然不时兴她这个品种的孔雀了，所以她就被作为饲料，准备送到狮虎院里去，多亏当时韩王的嫡女永宁郡主进宫，发了善心才救下她。后来永宁郡主不知道为什么得了魇症，翠翎不知道从哪儿听来了十二归心之术，所以便一意孤行，要夺十二个人的魂魄给永宁郡主治病。”她说着，看向楚煜，似乎仍是不相信翠翎害了她，“所以当初陷害白家谋反的，真的是翠翎吗？”
楚煜扬起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我只说了与韩王府有关，至于真凶是谁，可不能确定。”
白孔雀竖起浑身的白羽，怒发冲冠，“你骗我？”
楚煜挑了挑眉，“我可没骗你，翠翎的确是韩王府的，至于她是自己的主意，还是受人利用，你大可自己去查，只不过，”他似有感慨地抬起头，“若她真的是被利用，那么利用她的人，自然也是栽赃白家的人。”
说完，楚煜起身，和沈襄出了禽鸟御司，坐上鸣剑早就备好的马车，“去韩王府！”
沈襄坐在马车上，看向面前的楚煜，“刚才多谢楚公子相救。”
楚煜掀起车帘，“无妨，掌妖司司使应当心怀苍生，沈姑娘也是苍生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