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十二魂魄（2 / 2）

他的神色隐没在渐沉的夜色里，沈襄抬眼想看清楚煜此刻的神情，却在黑暗中无功而返。

楚煜黑暗中的神色却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垂下眼眸：她不过是道了一句谢，你怎么先就急着否认自己的心意了呢。

马车在韩王府的墙下停住，沈襄下车对空中打了个呼哨，随即飞来六七只小麻雀停在头顶的树枝上，对沈襄叽叽喳喳地汇报了一通。

沈襄回头看向楚煜，“西侧守卫两个时辰换一班，现在刚好是换班时间，小麻雀已经探过地形了，现在整个韩王府的地图都被我记下了，我们快走吧。”

沈襄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永宁郡主所住的东院，只不过当她穿过一间灯火明亮、满是绿藤的院子，来到一间冷清的屋子前，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面前的屋子也曾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可如今只点着一盏幽灯，映得门上斑驳的金漆愈发凄凉。

她透过落灰的珠帘看到翠翎坐在榻边，默默地望着床上的人。

沈襄“哗啦”一下掀起珠帘，走了进去，静静地盯着翠翎，“我姐姐呢？”

翠翎从榻边站起，看上去并不意外，“她已经被我送去炼制丹药了，想来现在她的魂魄已经炼化了吧。”

沈襄下意识地暴涨周身气场，脚下升起的青色火焰令翠翎的羽毛感到灼烧的剧痛，沈襄又从右手化出一把三尺长的羽刃，只要掷出去，翠翎的神魂就会被瞬间泯灭。

翠翎自嘲地笑一声，“你杀了我吧，但你追不回你姐姐，也杀不了郡主，平民敢伤郡主，是满门抄斩的死罪，你们整个沈府都会陪葬。”

沈襄本来怒火中烧，想了想，突然冷笑一声，收回羽刃和火光，“是吗？难道没人告诉你，十二归心之术需要司羽者的灵宠歌声作引吗？”

翠翎癫狂的神色一僵，没来得及反应沈襄的话，“你说什么？”

沈襄看向榻上喃喃自语的永宁郡主，侧过脸闭上眼，对翠翎扬起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你被旁人当了刀子，犯下滔天罪行，却还以为操纵你的人会好心地帮你达成你可怜的心愿？”

翠翎不敢置信地摇头，“不可能，你在骗我，你只是想知道你姐姐的位置，所以才骗我的，是不是？”

沈襄展开刚在路上让两只燕子从书库里取来的一卷古籍，“唰”地一声摊开放在翠翎眼前，“我姐姐在哪儿？你告诉我，我用我自己来换她。”

翠翎细细读完，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打击，“他们骗我？”

沈襄抬起头，并不看她，“当今世上，只有我能用十二归心之术，他们已经骗了你，要不要相信我，你自己选。”

翠翎盯着那卷古籍，良久，咬牙道，“好，我换。”她说着对沈襄道，“跟我来，不过为了防止你反悔，我要你签一张生死契。”

她说完便从空中化出一道泛着金光的薄纸，“司羽者者与鸟类互相缔结的契约不可毁弃，否则就会被天命摒弃，成为废人，你写吧。”

沈襄缓缓走上前，细细查看了一番契约，随即镇定自若地伸手化出一支笔，在契约上洋洋洒洒地写道：“南阳沈襄与雀妖翠翎缔约，自愿将魂魄交予翠翎，助其实行十二归心之术，救回永宁郡主。作为交换，翠翎交出沈英英魂魄，且其党羽此后皆不得伤害沈英英，若其中一人有违，则见弃于天命，失却修为，归于天地。”

翠翎看了一遍，冷笑道，“你竟然在这个时候还想着要加条件，想护你姐姐一世太平吗？”

沈襄神态自若地签下“沈襄”二字，“你签不签？”

翠翎扬起眉，“为什么不签？”随后也干脆利落地在右下角签下了“翠翎”二字。

她们很快来到韩王府后山一个满是枯枝与藤蔓的洞穴门口，翠翎掀起帘子弯腰走了进去，沈襄和楚煜也紧随其后。

洞里没有阳光，从石壁上散发着幽幽凉气。

翠翎带着他们走上一条修葺精美的石道，两边排列着不同图案的雕花石柱，只见翠翎拧动其中一根石柱，石道尽头的石门便缓缓打开。

沈襄仔细地观察了那根石柱，发现其与众不同的地方在于，虽然都缠绕着青藤，但其他石柱上雕刻着各色叫得出名字的花朵，只有这一根石柱上，雕刻的是一朵极其微小的无名小花。

翠翎拧过石柱后，身子不小心将另一根石柱撞歪了一些，沈襄敏锐地看见石壁后闪过一个人影，但又迅速消失。

翠翎却浑然不知，站在打开的石门前对沈襄招了招手，“你姐姐就在这里面，进来吧。”

沈襄走过刚才闪过人影的石壁时，特意瞥了石壁一眼，其中果然有一道微不可见的缝隙。

石门后是一个开阔的空间，半圆形的顶上缠绕着夜光草，散着碎银般的光芒，将整个洞穴映得十分明亮。

沈襄一眼就看到靠在石台边的沈英英，忙上前扶住她，“英英姐，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石台上漂浮着十二个不同颜色的魂魄，翠翎伸手取下一颗暖黄色的，递给沈襄，“喏，你姐姐的。”

沈襄一把接过，施法将魂魄引入沈英英体内，随后急切地看着沈英英紧闭的双眼，直到那双眼缓缓睁开。

沈英英抬起眼，看见沈襄，愣了一会儿，怔怔道，“襄儿，你来了？”她感受到沈襄滴落在自己脸上的一滴灼热的泪水，缓缓反应过来，眼中也终于盈满了泪水，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你终于来了……”

沈襄拭去脸上的泪水，见沈英英又要疲惫地闭上双眼，将她轻轻放在石台边，“姐姐，你先歇会儿，我还有事要办。”

翠翎看向起身的沈襄，伸出手，“现在该履行你的承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