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靖淳帝早朝红白戏，龙虎现桓家得二子（2 / 2）
此时，除了桓正清这边半夜没睡疲于奔波之外，还有一个更夫正一慢两快敲了三下手中的梆子，更夫刚准备喊一声“三更咯”，天上突然惊雷炸响，将他手中的梆子都给吓得掉在了地上，与此同时不知多少人从梦中惊醒。更夫敲的这三声代表着三更了，夜半，子时，而这一声雷响，就算是没听到打更的人也能知道现在四月初八了，天师说的异象来了。这一声雷响之时本来漆黑的夜空顷刻间恍如白昼。
县衙，娄知县都不用打更的和这雷来提醒，虽然他很困，但他根本就没睡，他跟这沥县城中和两山的百姓一样都想看看这天师说的异象是什么，虽说天师没说到底几时出现异象，但他可是把这事都抖落到皇上那里了，他就算今晚不睡也要撑到异象出现，而这一声雷响瞬间就驱散了他浑身的困意。
成都，布政使府邸中贾从义从梦中惊醒，从床上下来去打开窗户往外面看去。
京城，寝宫里的皇帝现在刚结束了一天的劳累，刚宽衣完的他听着打更的声音正准备睡去，却被一声惊雷惊得浑身一震。
桓正清已经跑到了梅世伯家门口，他到家门口就大声地喊，刚才他也听到了那一声雷响但他不能停下。此时梅老也刚被吓醒不久，此时梅老正披了件褂子往门口走去、娄知县也从内室往院子里走去、贾从义关掉了窗户准备穿件衣服往外走、皇帝虽然被吓了一跳但没放在心上。
梅老本来走得不快却听到外面桓正清带着哭腔的大喊：“梅世伯！梅世伯！”喊声中带着拍门的声音和又一次惊雷炸响，此时梅老赶紧加快了脚步、娄知县准备回去拿把伞、贾从义衣服都没穿好就要往外面走去看、已经躺在床上的皇帝突然想起了一个多月之前的那一份题本。
梅老打开门看见桓正清跪在门前涕泗横流，桓正清见门一打开立马开始磕头并喊着：“世伯快救救婧婉！”梅老连忙伸手去扶桓正清但桓正清一个劲地磕头不起，梅老此时想起这日子应该是陈秋昱闺女要生了，赶忙问出了什么事。桓正清这才停下磕头但没站起来，从家里跑到梅世伯家里这段路他一直精神紧绷，根本顾不得什么安不安全，拿着抽出来的棒柴当火把见路就跑，腿上已经有几处不知道哪里划的伤痕，他现在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疼只想着快点借到柴带回去，要是陈婧婉难产的话那不只是他，他桓家和陈家都会消失本来已经燃起的希望。桓正清停下磕头后梅老的儿子和儿媳也因为刚才的雷声往外走，却看到此时桓正清正跪在门口边喘息边哭边说：“婧婉羊水破了快四个时辰了还没生，家里已经快没柴禾了，怕是要难产了，小侄来借点柴回去救人，请世伯快救救婧婉。”
梅老听完连忙又扶桓正清起来，这次桓正清是被扶起来了，梅老发现身后的儿子和儿媳，连忙叫他们快去拿柴，能拿多少拿多少，说着自己也带着桓正清一起去拿，拿了之后桓正清和梅老父子俩共三人各抱着一捆柴往桓正清家里跑去，现在天上时不时就会有一声雷响。
三人到了桓家后梅老对着陈秋昱喊了一声“陆明兄”就和他儿子去帮忙弄柴了，而桓正清放下柴道了声谢就连忙去房间门口问情况，此时里面已经不是之前那样一点动静都没有了，他听到冯婆的大喊和妻子有气无力地轻喊。他们现在都注意不到桓家被什么东西遮蔽着，外面只能看到里面安静的房子，里面只能看到外面是漆黑的夜空。
房间内冯婆已经很努力地在鼓励陈婧婉了，但她已经看出来陈婧婉现在已经有些力不足了，之前羊水破了这么久的时间她都没有完成分娩，现在怕是凶多吉少，就这样又持续了两刻钟。突然一声巨雷照亮夜空，真是个山崩地裂流星陨，乾坤倒转夜如明，这本来像是要下暴雨的云层突然从中间裂出一道缝隙；一只巨大的发着紫光的虎爪从裂缝中伸出来想撕裂这天上的云层；定云峰上的云雾在这一刻突然散去，敬椼一个人站在定云峰顶看着远处的裂缝，身上青色的道袍随风舞动；此时本来已经精疲力竭的陈婧婉又恢复了大半，冯婆也突然看到了希望；天下各处无数人走出门去看却被这天上的变化吓得遍地啼哭；县衙内院门口的娄知县看着这天直呼：“这莫不是天要塌下来了！”；皇成被吓得直接从床上翻了下来，然后叫来了值寝太监要穿衣出去看。
又一声雷响之后天上那一只虎爪猛地撕开了这云层，露出一个巨大无比的虎头，且还在挣扎着想把身子给弄出来；冯婆此时大喊着：“使劲！要出来了！快拿热水！”
此时皇帝已经走到了寝宫外，他看着这天上的裂缝，直惊呼世间竟能有如此声势浩大的异象。
夜空上的雷声不断炸响，那紫色巨虎的身体不断地往外冲出且发出跟雷鸣般的吼声，房间里冯婆喊着：“用力！用力！”
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冯婆大喊着“大喜”，还在给儿媳擦汗的桓母脸上也出现喜悦的笑容，院子外面的桓正清正准备进去看，梅老父子俩还在土灶前烧着水。
此时裂缝中的巨虎已经完全钻了出来，它的身躯大到一只爪子就有一座城那么大，它出来后先朝着西南方一声巨吼又朝着东北方跑去，它的东北方是京城，此时皇帝看着夜空上的巨大裂缝本来已经吓得不轻了，又看着这巨虎朝着自己跑了，心中发怵就要往后逃，那巨虎却突然停下朝着南方跑去，只瞬息之间那巨虎就不见了踪影。见着巨虎消失了皇帝这才松了口气，正准备转身让人连夜召见钦天监和内阁大臣们，却又是一声惊雷，这声雷响比刚才的更加猛烈，皇帝顿时浑身一软，差点摔倒，而附近的一个值寝太监已经摔在地上了，不过他没心思看这太监。
桓正清刚打开门后陈婧婉又开始痛苦地大喊，这一声喊惊得冯婆连忙把手里的孩子交给自己的帮手，然后又回去看着陈婧婉并大喊“还有一个！”桓正清也是立马把门掩上出去端水。
此刻外面天上的裂缝中又传来一声巨吼，不过似乎有点雷声大雨点小的意思，一声吼之后便没了动静。
陈婧婉痛得喊声比刚才更大，冯婆也在不停地呼喊，冯婆的帮手在给刚才出生的孩子用热布巾轻轻擦着身子，桓母边给儿媳擦汗边拿着一个折叠得很厚的湿布条递到儿媳的嘴里让她咬住。
外面一声声惊雷比刚才更为密集，夜空中的裂缝越来越大，此时天下各处都是哭嚎一片，沥县及其附近的地方要好一点，毕竟有天师的预言他们也安心一点，不过也只是好一点点。
房间内又是一阵生死交错，陈婧婉刚才还在大喊，但现在只是死咬着嘴里的布条不放，冯婆也接生过双胞胎，但今天这次跟以往可不一样，陈婧婉羊水破了那么久都没开始分娩，早就精疲力尽，虽然之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有了些力气但刚生完一个现在估计也是强弩之末了，她现在很怕陈婧婉突然力竭然后昏死过去，这时候要是昏死过去那可能就一尸两命了。
定云峰顶上，敬椼朝着南方风允山的方向看去，然后对空行了一礼并说：“有劳祖师了。”
话音一落只见有云雾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又朝着风允山的方向汇聚而去，最终汇聚到了桓家上空，不过只是汇聚一瞬便又四散而去，在其还未散去的那一瞬间有一缕青烟从云雾中飘落而下，最终落到了桓家便不见了踪影。
这缕青烟落下之后，陈婧婉本来已是在昏死和清醒之间徘徊，这时又瞬间清醒了过来，感觉身上恢复了些力气，那刚刚已经半闭的双眼又瞬间瞪大，床尾的冯婆本已准备放弃却又听到了陈婧婉喊着布条的含糊不清的痛吟。
而现在外面随着雷声越来越密集，本来就时不时被照亮的夜晚变得跟白昼没什么区别，天上的裂缝中又传出一声刚才那恐怖的一声巨吼，冯婆又开始喊着“用力！”夜空中本来就被之前的巨虎生撕开的裂缝又变大了几分，房间内陈婧婉现在已经不知道承受过多少疼痛，额头上现在已经不出汗了，但她还在尽力让自己不被这疼痛所击败，随着房间内的又一声啼哭，一头紫色巨物从天上的裂缝中钻了出来：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其声如戛铜盘，口旁有须髯、颔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鳞、头上有博山。寝宫外皇帝眼中的震惊比刚才更甚，他认出来了天上这东西是什么：龙！四爪紫龙！
冯婆用热水处理了一下陈婧婉下身后就抱着孩子轻轻地擦拭他的身体，并边擦边找东西给他当襁褓。桓母此时手中抱着第一个生出来的孩子在床边给儿媳看，现在陈婧婉看上去状态还可以，脸上带着笑容。冯婆找到东西作襁褓之后便将孩子交给了他的帮手，然后去打开门向桓正清和陈秋昱翁婿二人报喜：“恭喜恭喜了，母子平安，两个都是男娃。”眉头紧锁的桓正清一听立马冲了进去，郎中也是跟在桓正清后面进了房间，而陈秋昱听到之后却是眉头一紧，表情有些凝固，但片刻后又展颜一笑上去谢冯婆了。桓正清径直走到了妻子身旁，当他看到现在妻子状态还不错且面带笑容地看着身边的孩子的时候自己紧锁的眉头才松了下来。
此时外面那紫色巨龙从裂缝中冲出来之后开始在空中绕着裂缝飞舞盘旋，盘旋了近一刻钟后它突然停了下来，片刻之后它开始将自己绕行的范围变大，使得它本就庞大的身躯在天下各处都掠过，这样的绕行它进行了两次，虽然绕行的范围很大，但它两个呼吸间就已经完成了，两次绕行之后回到了裂缝旁边，这时它猛地转身向着南方发出一声巨吼，然后朝着东北方飞去，瞬息间它就到了京城的上空。它在京城的上空不断地环绕，皇帝现在已经逃回到了寝宫内，而寝宫外面站满了甲卫，他现在想起那一句“四月初八天有异象将临，异象声势浩大，且明说此异象为大吉之兆”就心里犯怵，这哪里是大吉之兆，龙虎相继破空而出，且都要朝着皇宫的方向飞来，换谁来都想不到什么好事。
那巨龙一直在京城上空缓缓盘旋而不去，京城中的百姓和官吏此时个个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上，而令他们更恐慌的是那之前朝着南方跑去的巨虎又跑了回来，龙虎相见！
它们见面之后那巨龙身躯变小了许多，开始绕着巨虎的身躯游动，巨虎也是任由它在身上游动，现在它们在一起像是一条小蛇在和巨虎嬉戏。这夜空中的雷声在巨龙冲出裂缝的那一刻就已经停下了，在那之后夜空中除了之前的两声巨吼之外再没发出过任何声音，虽然这巨龙和巨虎都身躯庞大且动若惊雷，但它们没有带动一点别的声音。
它们在京城上空正嬉戏时突然那巨虎朝着西南方望去，然后立马掉头朝着西北方跑去，和之前的瞬息不见了踪影不同，这次它跑得不快且边跑身上的光越暗淡，直至身上的光完全消失不见，它也消散在了夜空之中。而那本来身躯已经变小了的巨龙在巨虎离开后身躯又开始慢慢变大，但它变得越大身上的光就和刚才的巨虎一样越发暗淡，直到最后消失不见。它们都消失不见之后那天上的裂缝也开始愈合，在那裂缝完全愈合之后一声惊雷响起，随即京城和沥县同时下起了大雨。
至于其他的地方，现在夜空之上依然只有安静，但夜空之下到处都是喧闹。
要是娄知县之前算是引魂宫的半个信徒的话，那现在他已经想去引魂宫出家修道了，天师说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贾从义现在也已经是不知道怎么形容刚才的所见了，站在外面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而皇帝从寝宫的窗缝间看到这巨龙已经消失，外面下着大雨，他收拾了一下自己的震惊，擦了擦额头上已经快滑到眼睛里的冷汗，然后向着寝宫门口的方向挥了挥手，但他好像是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复，于是大喊一声“退下！”此时门边响起一声甲胄的摩擦声，随后把寝宫围着的甲卫们就纷纷退走了。皇帝现在想平复自己的心情让自己保持冷静，他想了好多现在该做的事，比如召见钦天监监正问问情况，又比如去问问苏允之，但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把那个什么天师找来，不过他知道现在找人和明天再找人没区别，他准备明天和苏允之商量商量再说，他已经感觉自己有点不能正常思考了，想到这里他的心态也算平复了大半，而他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睡觉，于是他又叫来了值寝太监，他要重新沐浴更衣。
现在在桓家的人都很安静，除了陈婧婉躺着之外他们都在床边看着郎中，现在郎中隔着一张薄布片在给陈婧婉把脉。桓正清现在很急但是又不敢出言打断，因为虽然陈婧婉看着状态不错但现在郎中的眉头皱的跟一团麻一样，终于还是陈婧婉开口打破了此时的气氛：“先生，有什么问题直说吧，我都能接受，孩子平安就好。”
陈婧婉说完这话之后桓正清有些愧疚地看着她，此时郎中说话了：“怪事，怪事。”说着就收回了把脉的手再继续说，“按理说从羊水破到现在这么久夫人应该身子很虚才是，再加上中间流了那么多血，本以为能平安产下两个孩子已经是枯树开花了，但夫人现在身体却一点问题都没有，如此奇迹老夫闻所未闻。”
周围的人听完这话都如释重负，桓正清则是直接跪在了郎中面前：“多谢先生！多谢先生护佑家妻！”边说边磕了两下后又转过去对着冯婆和她的帮手同样磕了两下：“多谢二位婆婆保我桓家子嗣！”
冯婆因为手里抱着孩子所以没法将桓正清扶起来，郎中这时从旁绕过来做着扶桓正清起来的动作说：“快起快起，冯婆他们受得了这份礼，老夫什么都没做成哪里当得如此大礼啊。”
冯婆也是搭着腔说：“哎，我就是干这个的，如此大礼我可要走了。”
听完这话陈秋昱也是满脸的笑容，桓正清起来之后就去床边看陈婧婉了。因为现在已经快四更天了，陈秋昱就上去留郎中和冯婆二人吃点东西睡一觉再走，反正昨晚他们也在这里过夜的，桓家和陈家两个凑几个睡的地方还是能凑出来的，就是要挤挤而已。冯婆二人和郎中现在也的确是走不了了，这么久基本没吃什么，就都留下了，桓母也准备等送走了梅老父子俩就去给他们做饭吃。所以招呼了这三人之后陈秋昱对身旁二人中年长的那一位说：“梅老哥，这次多谢了你父子二人，这个人情我记下了，正清，婧婉，快谢谢梅世伯。”
桓正清在床边闻声看过来立马说：“多谢梅世伯，梅兄弟，如此大恩我日后必还！”陈婧婉也如是说道。
梅老也满脸欣慰地说：“陆明兄，你我乃世交，还跟我分这么开干什么，正清和婧婉这世伯都叫了，我也不能白白受了这个礼不是。”对着陈秋昱说完后又对着桓正清夫妻二人说，“你们也别想着什么恩不恩情的，以后我家这小子指不定还要你们来帮什么忙呢。”说完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而梅老儿子则是笑着挠了挠头。
笑过两声之后梅老又对着陈秋昱说：“陆明兄，既然这里没什么事了那我们也就先回去了，你们还要照顾人，也就不送了吧。”
虽然说了不送，但陈秋昱还是叫来了桓正清去送他们，不过梅老见桓正清执意要送，就说：“就算侄媳妇现在身体还好，你也帮你母亲做饭掌掌灯去，你现在家里这么忙，世伯我路还是能走的，回去吧。”桓正清闻言也是不再执着，不过还是要在目送他们走。
梅老正准备开门时桓家外面那一层壁障突然消失，这一消失之后外面的雨瞬间就淋了下来，梅老一开门就被风吹了个冷颤，然后立马把门关上，这一下房间里的人都才发现外面下大雨了，都在说“怪了怪了，怎么突然就下这么大的雨。”
梅老这时也才想起自己来时天上就打了几个旱雷，便说：“之前三更时外面雷声正响，这时候下雨应该也正常。”陈秋昱和桓正清这才想起家里的蓑衣放在外面给土灶当雨棚了，桓正清还没等陈秋昱说话就站了起来，走到门边说：“梅世伯，我去去就来。”说完就瞬间打开门冲出去又把门关上了。见他出去后梅老和陈秋昱都明白了他要做什么，梅老转过头去对他儿子说：“别光看着了，快去帮帮忙。”他儿子也是心领神会也冲了出去。
桓正清冲出去后跑到了土灶边上，土灶旁还有一部分柴禾被蓑衣和席子遮住没有湿，他要把剩下的柴都放回去，这柴要是没了他们家就饭都做不了了，他刚跑到土灶边就发现，身后就又冲出来一人，他现在的确是要个人帮忙才行。
桓正清看清来人后大喊：“梅兄弟，你帮我把蓑衣拿着，我把柴抱走。”之后他们二人配合着抢救回来了一些柴，抢救完柴之后合力把锅也搬到了屋檐下，抢救回来的柴至少够做三天的饭了。
他们抢救完柴之后带着蓑衣回了房间，且两个人都已经湿透了，之后又是一阵道谢，这下他们也走不了了，外面下大雨，火把都用不了，只能在这里暂住，到天亮了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