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2 / 2）

“嗯？为什么回答多一遍？”

班长给了一个白眼，“辅导员这么回答我的。”

寝室熄了灯，室友还在和男友打电话，小心亲昵的喃喃声在黑暗中好像温温柔柔的风，冉峻昕没有什么睡意，片段影像在脑中划过去，声音在耳边响起，睡前回忆过去一天的事情时，她总会幻想自己是坐在一间昏暗的小房间里，对着唯一亮着的电脑屏幕，戴着耳机正在工作的视频剪辑师。

“你们睡了吗？”室友的声音轻轻唤起其余三人。

“没有，怎么了？”

“我的好朋友是中文系的，之前跟我提过她的寝室有个女生失踪三天。”

“是不是校园论坛上那个帖子，早上好像已经被删了。”

“是的，帖子是真的，据说已经找到了她的遗体，是自杀。”

“什么坎过不去要走绝路。”

冉峻昕忍不住出声，“不是的。”

“而刚才那篇求助贴被恢复了。”

“等学校的正式通报吧。”

“查寝从一周一次改为每天一次是因为这件事吗？”

“她不是在学校自杀的吧。”

“你们也看到了吧，宿舍楼、教学楼都摆了心理咨询室的宣传板。”

“论坛又出了一个新的帖子！”

冉峻昕也马上打开论坛翻看，帖子的回复数猛烈增长，大部分都在同情哀悼和斥责楼主，但也有看戏和落尽下石的。

《中文系女生之死》，帖子标题的扎眼程度，在看过文中那些不合时宜冒犯而冷血的词句后，显得更让人毛骨悚然。近万字事无巨细的描写，视角令人感到不适，好像一只拿在手里的眼珠子贴在皮肤上缓慢地来回游走滑动。

那些斥责的声音，反而激得此人继续长篇大论地与人唇舌激辩谈论的自由，躲在网名背后为自己吃人血馒头的行为筑建高楼。

看着屏幕上的字，好像全都活了过来，张牙舞爪地围剿，誓要将祭祀推向高潮。此人借着怀念故人的幌子，将她视作素材，自恋又嚣张地认为是他的文章延续了她的生命，成就了她，完善了她，升华了她。

一阵恶心反胃涌上来，冉峻昕气得将平板扔在毯子上，起伏不匀的呼吸一时半会儿都调整不过来真想看看背后真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才”。

忽而想起社长是中文系的，冉峻昕一个电话直接呼过去，等对方接通了才想起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

好在社长也在关注这个帖子，不光是论坛上议论嘈杂，中文系内也是沸反盈天。文中提及和当事人一同参加系活动之类的内容，显然作者也是中文系学生，男生之间更是因为激愤地想要证明不是自己而进行捉虫活动。

事态发展实在不妙，电话里的社长声音焦急无奈，他说甚至有人提议搜寝室，跟随着附和声，争执再起。学校领导辅导员已经接报赶来要求“闹事”学生安静，不满的情绪、猜忌、互相诋毁般开玩笑、阴阳怪气都在更加肆意蔓延与发酵。

论坛上这篇帖子被顶得居高不下，举报也被判定不成立而驳回。学校想要快速平复不安因素，学生想要揪出作者，此时学校的做法反而为此人的猖狂背书，为他“保驾护航”。

冉峻昕倒吸一口冷气，仿佛看到此人张开双臂，仰起头满意地接受着所有人的关注，哀嚎的声音对此人来说极其悦耳，任何人的攻击都被视作是双手奉上的鲜花。

她咬着牙关，驱赶脑海里悠扬小提琴的背景音乐。得想个办法干净地解决这件事，冉峻昕左手托着右手肘，右手的拳头抵在嘴前，大拇指的关节用力地在下唇上左右来回摩擦。

攻克敌人应该找准对方弱点才能一击毙之，同时又要像牛角刀那样柔韧贴合取得椰肉完整圆滑无暇，进退攻防有度有量既要成功周全也要完美结果。

经过头脑风暴，冉峻昕已经有了思路，由下而上睁开的眼睛露出闪亮的精光。或许可以借助一些家庭资源，她刚想翻找通讯录，就听到室友惊呼。

“帖子被删了。”

“不，好像整个论坛都卡住了。”

闻言冉峻昕也看向平板，不知这是不是学校的手笔，另一边各种校园群信息提醒此起彼伏，新一轮舆论开始。

那人马上重开新帖，不一会儿再次被删，交替往复直到账号被封。

网络上暂时安静了下来，手机弹窗，冉峻昕收到了契辰的短信。

“当时我冲上去了她就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