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南蛮迷障（一）（2 / 2）

“我是说如果。”何采莲声音很虚弱，但吴聿除听出了她的那份坚持。她是认真的。

“你想如何呢？”吴聿除忽然反问道。

何采莲忽然笑了，笑得纯粹而温馨。她望着天花板，道：“如果到了那个时候，我希望你杀了我，吃掉我的肉，活下去。这样，至少我死得有意义。我的肉喂养了虫豸，总归是一种浪费。”她瞧了吴聿除一眼，见吴聿除紧锁的眉头，噗嗤一笑，道：“我瞎说的。”

“你啊！”吴聿除一脸无奈，又喂她进了碗粥，看她沉沉睡下，方才走出屋来。不知为何，他心中突然生出了几分莫名的烦闷。

又过了三日，何采莲病才渐愈。在吴聿除坚持下，何采莲又调养了两天，神完气足之后方才再次上路。吴聿除已是长生之体，不染纤尘；但何采莲毕竟刚刚病过，出了几身大汗，身体不舒服得紧。在服下几颗丹药之后，吴聿除才帮她寻了一处小湖，自己守在旁边防止凶兽来袭，留她在水里沐浴。

人族南域有列钦昊坐镇，形势暂时稳定下来。有三五族不服作乱的，被渊玄卫连根铲除。有些暗中与外族勾结对抗渊玄卫的，便遭受了渊玄卫一轮又一轮盘剥，如今连饭几乎都吃不上了，自然没力气再去作死。至于外族，列钦昊直接以吴聿除的名义将清剿任务下放给他们。看着自己手里这些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各外族有心拒绝，然而一十四族前车之鉴历历在目，此时可谓鲜血未干，他们又怎敢在此时触吴聿除的霉头？只是各族私下里皆暗自祈求各自的神祇，祷告上天早日降下神佛，收了吴聿除这个魔头。只是不知道，他们所信奉的神祇听闻祷告，还敢不敢下凡？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吴聿除在湖边四顾赏景等待，他气息外放之时，早惊走了方圆数十里的各大凶兽。至于寻常野兽，感受到那铺天盖地的煞气临身，无不匍匐于地不敢擅动，生怕动辄招来杀身之祸。

突然，吴聿除听闻一阵水声，当即惊觉。此湖虽为活水，却常年静水流深，何来如此响亮的水声？他紧赶几步走到湖边，只见湖心处出现一个涡旋，何采莲尚未来得及出声便被一个浪头打进了漩涡之中。吴聿除来不及多想，手掐辟水诀，一头钻入水中。

辟水诀在暗流汹涌的水中分开一条水路，吴聿除向着湖心漩涡处急掠过去。忽然，吴聿除暗感有些异样，水流中这些暗涌如有目的一般向自己接连涌来，如有什么在操控一般。但吴聿除分明感到此湖中除了些许小鱼小虾，并无别的动物。而那些水草藻类，断无如此能力。

急切间吴聿除来不及思索究竟是什么在阻拦自己，双手扣成爪状，双手陡然一分，一股气劲生生撕裂了涡流。吴聿除顾不得何采莲一丝不挂，单手掐辟水诀，另一只手将何采莲揽入怀中便踏波而上。无论对手是谁，在此湖中都是其主场。若无何采莲在侧，吴聿除自可施展焚山煮海的神通，将这一湖水烧个干净。到时候，任对手有通天手段，只怕也只能沦为吴聿除剑下亡魂。只是如今若是施展这等手段，第一个烧熟的便会是何采莲。逼不得已，吴聿除只得选择先逃出湖去再做区处。

突然，吴聿除只觉身体一震，竟有了脚踏实地之感。他猛地抬起头，只见无名的力量将水排开，形成了这片方圆五丈、高两丈有余的空间。在脚下踩着的，却是松软干燥的沙地。举目所及，尽是蓝汪汪灰蒙蒙的一片（作者注：参考浅水潜水。。吴聿除随手取岀自己一件衣袍将何采莲裹住，但何采莲此时腿脚酸软，只能倚在吴聿除身边。吴聿除轻轻弹指，指尖跳跃着幻彩火焰，为她驱散着寒气。吴聿除一边留意着外界水流，一边细细搜索着这片诡异的空间。

吴聿除走到水与空气相接之处，轻轻触碰，却发觉手轻易地便穿过了那层水膜进入到湖水之中。他思索片刻，将手中火苗弹到地上，又压低了些温度，但火势骤然大了许多。吴聿除将何采莲扶到火边，紧接着便腾身而起，钻入湖中。一股股暗流顿时袭来，吴聿除双臂一分便震散了袭来的暗流。但当他回身看时，却愕然见到，自己身后只是蓝灰色的湖水，哪有半点何采莲的影子？

幸得吴聿除留了一手，一股火焰自他涌泉穴喷涌而出，刹那间席卷全身，他身形便在那烈焰席卷间奇迹般地消失了，只留下了滚烫的湖水和突然散尽的所有暗流。

奇异空间中。

何采莲看着吴聿除跳回湖水中，忽然转身直勾勾看着自己，吓了一跳，急忙裹紧了衣服，瑟缩在火焰边。但紧接着吴聿除的火遁之法令她心中多了一份彷徨。吴聿除若是走了，自己岂不是要独自在此度过余生了？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她身边的火焰一阵摇曳，吴聿除竟从火中走了出来！火苗欢呼跳跃，仿佛在迎接它的神明。

吴聿除踏火而出，抬头再次看向湖水。他时而轻轻触碰着被排开的湖水，时而打量着水流。半晌过后，他又一步踏入水中。这一次他没有犹豫，转过身，单手掐辟水诀，一步便走回了这片无水空间。吴聿除面上微露喜色，似乎找到了一件不错的玩具一般，漫步在这片不大的干燥沙地上。

吴聿除一边打量着这片空间一边思索着。这么一个隐藏在水中的空间，于吴聿除而言可谓颠覆。据先祖记载空间分表里，表空间为可见、可视、可查，正如在此空间内看外空间一般；里空间则为不可见，常为储物宝物与束缚神通使用，如先天葫芦藤上结下的紫金葫芦——其内可装山河湖海，如袖里乾坤神通——任你通天手段也休想逃过一袖之笼。而这片空间之奇异便在于，既似表空间——空间之里可见外界，又似里空间——于外界不可见此空间。如此奇异之所，究竟是如何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