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崔将军东市放贼,太子爷意欲除贪(1 / 2)
冷冽的寒风中,一道身影闪到墙角暗处,完全融入黑暗。她左右张望了一下,将紧握的手戟放下,然后伸手摘下盖在头顶的斗篷,露出紧贴着头皮的短发……
顺德十年,青阳五月十九日
玉明城,玉明县,刘府
丑正?燃灯?赤奋若
崔鼎懊恼地扯下头上戴的包巾,看向地上的死尸。尸体上的缚索已经被解开,由一块白布草草掩盖。其子刘武此刻正在伏尸痛哭,以表其哀情。
“现如今怎么办?”崔鼎慢慢踱到周玉明身旁,轻声询问。
周玉明眯着眼,往口中放了颗五香丸:“抄家吧。人是死了,他敛的财可不能放过。”
崔鼎瞥了一眼正在恸哭的刘武,有些犹豫:“要不……让他们先把刘萧柏尸体安置了再说?”
周玉明转头头用两眼瞪向崔鼎。崔鼎连忙把脸转开,前去招呼士兵。周玉明扭过脸,不去看身后,望着远处的粉墙,他的手指不断叩击着刀柄——他的内心并不似他努力扮演的那般平静。
士兵乱哄哄地嚷着,驱赶刘府的家眷,同时走进屋内去抄家。崔鼎差了一个脚程快的士兵回府衙,去多叫些人来,而紫云尉士兵进了屋内,吼声顿时大了许多。
刘府的人似乎并不想妥协,其中一些人阻挠士兵们拿财物,因而逼得士兵们大声呵斥。
吵闹声愈来愈大,直到一声刺耳的尖叫响起。
周玉明叩击刀柄的手指猛然停下,皱着眉头寻声看去,发现刘武竟然用短刀割断了自己的脖子。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周玉明眯起眼,这次闯的祸确实有点大了,不光刘萧柏被叶户安射杀,而且他儿子也自杀了。这种事,传出去不免会滋生出许多闲话。
刘府的一些女眷们在屋内大哭,周玉明听不得这种哭叫,便挥手让崔鼎处置,自己缓慢地走到府外。
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离天亮已经不远了。
刘府中依旧吵闹,宛如昼夜之东西两市,士兵的呵斥声和女眷的尖叫声,扰的四邻睡不着——对面的朱门已经有主人差遣下人探头来看了。
两名紫云尉抬着刘武的尸体从周玉明身旁走过,周玉明瞥了一眼死尸,惋惜地叹了口气。
可他突然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父亲死了儿子固然悲痛,但因为悲痛就要自杀?世上那有这等道理,又不是皇上死了要嫔妃殉葬。
他不禁又想起才来刘府的时候,又察觉出了不对。
偌大个刘府,来应门的竟然是主人,丑时正是酣睡之时,而刘萧柏父子半夜不睡,难不成跑到院子里打秋千?
怪,太怪了。
回想起突然飞来的弩箭,周玉明猛然想起叶户安的到来,也许她并没有跟着自己,而是碰巧——她是来刘府赴约的,只是恰好撞上了自己!
想到这儿,周玉明立刻转过头去喊:“刘府一干人等全部押回府衙,不得走了一个!”
崔鼎大步走到门口,低声询问:“这是为何?刘府上下,少说也有百十号人。”
“刘萧柏父子怕是都通敌了,而叶户安她怕是来赴约的,见我们要带刘萧柏走,不得已才出手杀了他。”周玉明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崔鼎脸色一黯,垂下头去。
“我要是早一步警醒,就有个活口了。”周玉明摇摇头,然后恼怒地咬咬嘴唇。
他的反应太慢了,刘萧柏死后,当立即控制住刘武。可眼下刘萧柏父子皆亡,他只能在刘府里的下人、女眷中碰碰运气了。
崔鼎皱起粗眉,双手不安地扣在腰间的蹀躞带上,哑着嗓子道:“要不要全城缉拿叶户安?”
周玉明示意他少安毋躁,右手习惯性地摸向腰间,却发现摸了个空。他皱起眉,对崔鼎摊开手:“薄荷叶。”
崔鼎从腰间摸出一片薄荷叶放在周玉明手心,后者将薄荷叶塞进口中,沉声道:“不必了,此刻她就是受惊的兔子,满城晃悠。教紫云尉们按文卷满城搜捕,巳时我就要见文卷上一十九名朝廷命官连同三十四名富商。”
崔鼎闻言一怔,试探着问道:“是不是有些太急了?”“兵贵神速!”周玉明厉声道:“脱逃一个,我要那带头队正的人头!”
“喏!”崔鼎立刻回身去找人传令。
周玉明眯起那双凤眼,看向即将升出太阳的东方……
卯?旭日升
玉明城,玉明县,城西
远香客栈
咚咚咚,剧烈地敲门声打破了原本的寂静。门内的汉子悚然一惊,颤抖地拔出腰间的短刀,他凑到门边,轻声问道:“谁?”
“我。”门外立即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
汉子顺着门缝望去,只能勉强看清有人影晃动。忽然一个人影在窗前消失,同时传来“咚”的一声,似乎有沉重的东西倒在地上。
不对!汉子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他猛然收回横刀,急切地对周围吼道:“逃!”
与此同时,门口轰隆一声,两名士兵连同门板一起倒向里面,露出外面伏地的一具死尸。
十名士兵迅速鱼贯而出,他们个个身披银色步人甲,手持劲弩,腰悬横刀,一看就是军中精锐。
当头的汉子是燕州总兵李九江,他动作无比轻盈,破门的瞬间就扼住门内那名汉子的脖颈,随后寒光一闪——几近将那汉子的人头割下。
士兵们的动作无比流畅,他们先端着劲弩朝屋里射了一通,然后立刻拔出腰间的环首刀猛冲上楼,高喊:“伏低不杀!”
楼上只有五名虎背熊腰的邵人,现今已经有两名被弩箭射成了刺猬。其余三人被这阵势被吓了一跳,但他们立刻反应过来,拔出靴子里的匕首,意欲抵抗。
率先冲上楼的三名士兵没有丝毫停顿,立即挥刀将两个汉子砍倒,后面的疤脸汉子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士兵用带血的横刀控制住。
李九江缓缓上楼,似笑非笑地望着那个疤脸汉子:“邵人?”
疤脸汉子哆嗦地点点头,李九江甩甩手中的埋鞘环首,然后将刀收回鞘中。
“来玉明多久了?”李九江瞥了一眼那几具死尸,目光定在汉子的疤上。那道疤不深,但很怪异,从下巴一直延伸到嘴角——这种疤痕,无论形状还是深浅,只有雁翎刀的反刃才能造成。
“三月。”疤脸汉子心里经历了一阵斗争,缓慢地吐出两个字。
“你听命于何人?”李九江没有停顿,立刻抛出第二个问题。一楼的楼板上突然响起了水滴声,四具尸体的血水已经开始滴落。
疤脸汉子微一侧头,哑着嗓子道:“东北巷,独柳树,有一个里正,邵人,任玉明县密探总首。手下管密探三十又五……”
李九江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此人是你的直系上级?”
“没错,不过同他一级的密探还有四个……”
恰好在这时,一名白马闯入客栈,打断了他的话:“寅时五刻,荥王捉贼三十,入衙!”
客栈中的气氛一下子被这条传文给挑动起来,一些人的视线都投向那么白马。
而那个疤脸汉子趁这个机会,疾退一步,撤身躲开刀锋,纵身越下二楼。
“杀!”李九江发出一个短促的命令。他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几支弩箭射出,齐齐钉在那个汉子的后背上。
李九江眯眯眼,再次发令:“伍长,你带五个人去骝坊拿聆探;白马叫不良即刻清扫客栈,不许任何人进出。另外,去告诉贤王殿下,东市的暗桩我没时间捉了。其他人跟我去拿里正。”
一条条简短有力的命令从他嘴里发出,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白马记下命令,飞快地离开客栈。李九江握着刀柄快步跑出,士兵们在跑过尸体的同时,伸手扯下尸体上的弩箭,以便再次使用。
命令从远香客栈上传到不远处的武侯铺。然后通过武侯铺旁的望楼,以牛皮鼓声,传回到紫云府衙的西侧望楼上。一名士兵将鼓语记在木简上,抛到楼下,同时大喊道:“借令!”
木简落地,被一只布满老茧的大手捏住。
拿住木简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士兵,他迅速拿着木简冲到府衙的庭院里:“禀王爷,李总兵回报!”
庭院正中,周玉明与荥王端坐在竹椅之上,荥王的脚下还蜷伏着一只长毛细犬。一旁,有一名衣着华丽的老者正躺在藤椅上品着香茶。
“李总兵回报。”文定国单膝跪地,将木简呈给荥王。
荥王接过木简,开口诵读:“东市暗桩无顾,已至东北巷捉首。”
紫云尉那点人数,已经分不开了,让李九江同时接两个命令,也是无奈之举。
院中稍微沉寂了片刻,荥王先开口探询:“薛将军?”连问数声,藤椅上的老者方才睁开眼睛:“王爷,你是怎么安排的?”
老者的语调缺乏抑扬顿挫的变化,但却有一种类似铁器撞击的铿锵之感。
荥王一笑,回道:“我只是个携从,要说安排,还得听贤王的。”
周玉明手中捧着一只白色小龟,那白龟有一只四方小印大小,浑身白的透亮,此刻这位贤王爷的正聚焦在这只小龟身上。
“那贤王是如何安排的?”薛平贵微微闭目。
周玉明微微一笑,往门外一指:“崔鼎亲自带队,五十名紫云尉已经布置到了东市之内。有百余名不良把守诸巷,东市二门,卫兵可以随时封闭。”
薛平贵微微颌首,然后安稳地躺在藤椅上……
东市的一条巷口,崔鼎一身墨色宝甲,正靠在望楼下等待命令。他这套甲,是贤王亲赐,是套造价昂贵的将军甲,掩膊带了副麒麟兽吞,阳光一照,灿灿生辉。
“崔将军,你终于穿了套将军甲了。”望楼上的士兵与楼下的崔鼎打着哈哈。
崔鼎拇指焦急地摩挲着刀鞘的铜箍,心不在焉地回道:“王爷亲赐,要不还混不上这兽吞呢。”他拍拍掩搏上的兽吞,开始四处张望。
不远处,一队紫云骑兵正在路口按辔慢行,他们听崔鼎命令,正在巡查附近,只要附近的望楼击鼓给令,他们就会在第一时间移动到东市的任意地点。
崔鼎从腰间摸出两片薄荷叶放进口中,恰在此刻,远处望楼上的牛皮鼓响了。崔鼎精神一振,立刻直起身子。
“崔将军,接令!”望楼上的士兵将抄好鼓语的木简抛到楼下。
木简还未落地,就被崔鼎的大手牢牢抓住。
崔鼎迅速扫了眼上面的命令,立刻回头大吼道:“兄弟们,动手!”
两队紫袍士兵突然从两侧的小巷中冲出,狂奔的脚步扬起阵阵黄烟。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不远处陈旧的小院。
四名弩手率先踢开木门,越过门槛,旋风般地冲进一座小院,他们身后紧跟着六名士兵,两名持大盾横刀,四名手持步槊,崔鼎在他们最中央,手持环首刀,大步流星地朝着小院中突进。
在崔鼎领兵突入院中的这两个弹指内,院内的小屋则是另一番景象。
“他在哪儿?!”一支手戟狠狠地刺进土墙中,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是我问的最后一次。”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屋中一个人的脸上,而这个人是周玉明最没有料想到的人。
她是叶户安。
这事说来也巧。叶户安杀了刘萧柏以后,就一直躲在了一处破屋中。
她自知自己在玉明城肯定是重点缉拿的对象,但她急于跟玉明城中的长官商议下一步的行动。可几位长官都外出了,她又不是一个安分的人,于是顺着线索,找到了与当年那个聆人关系密切的下属。
只不过此人已经疯了,且不知去向。但叶户安运气很好,找到了此人当年的上司。
“我不知道啊!”男人忐忑不安的斜了一眼刺入土墙中的手戟。
“好。”叶户安怫然不悦,她拔出手戟,旋即便要刺入男人的咽喉。
“西郊巷甲丁六户!”男人急迫地嘶吼道。叶户安眯起眼,正要放下手戟,门外却传来剧烈的响动。
那是紫云尉破门的声音。
叶户安这个人虽然实战不多,反应却是一流,第一时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毫不犹豫地割断了男人的脖颈,然后跳窗而逃。
她跳窗的同时,紫云尉踢开了木门。崔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叶户安跳窗的背影,他的反应很快,抽刀的同时,扯起喉咙大喊:“重犯逃脱!”
大喊的同时,他瞥见了靠在墙角的死尸。于是他匆匆对两个紫云尉下令留守,然后立刻追上叶户安的身影。
叶户安的身形很灵巧,在崔鼎追出的同时,翻过了院墙,开始朝闹市区奔逃。崔鼎盯着叶户安瘦削的背影,痛苦地闭上眼睛,如果她要是跑进了闹市区,那可真就是功败垂成了。
但叶户安在接近闹市的一个路口突然左转,钻进一条小巷,这让崔鼎心头一喜,尽力追了过去。
就在他拐过巷口的瞬间,一道凌冽的寒风从他的脑袋上刮下,崔鼎凭着本能的反应一低头,让这道寒风从头上刮过。他直起身子的同时,也听到了脑后兵刃刺入椒香墙的声音。
叶户安埋伏在此处,原本因为能够一击致命,可没想到崔鼎的反应远超自己的想象,竟然生生躲过了这一击。
这是出乎意料的事,但叶户安的反应并不慢,她向前一跃,直接用手肘猛地去顶崔鼎的小腹。电光石火之间,两人过了数招。
崔鼎是军中打法,刚猛直接;叶户安是草原掼跤,雄猛有度,两人一时间竟打了个旗鼓相当。
崔鼎从未想过要迅速击倒叶户安,只需要拖时间。但在一次转身之时,他发现那些紫云尉竟然没有跟上来!
这让崔鼎心中一沉,杀心骤起,出招变得更加急促。原本他想要生擒叶户安,可现在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那么再拖下去,叶户安很有可能会脱逃。
既然如此,倒不如宰了她。
从崔鼎发现自己是孤身一人到将叶户安彻底压制,只用了不到短短一个弹指。
叶户安心中暗暗吃惊,她自知不敌崔鼎,但没想到这么快败退。
崔鼎觉得对方差不多要束手就擒,动作缓了下来。他突然注意到叶户安的唇边,居然露出一抹怪笑,心知不好。这家伙一露出这样的笑容,必然有事发生。在诀安城如此,在玉明城也一样。
崔鼎急忙加快动作,以防她暴起发难。谁知叶户安握着手戟的右手突然一松,一大片椒香土粉漫天飞舞,让崔鼎痛苦地一闭眼。
这是在小巷墙角刮下来的土粉,叶户安埋伏的时候弄了一包揣在怀里,竟然派上了用场。
趁着这个难得的空当,叶户安立即出手,闪着寒光的手戟猝然朝崔鼎咽喉刺去,却被后者一锤打偏。
叶户安大吃一惊,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崔鼎的反应竟然如此之快。持刀右手掩面的同时,左手从腰间抽出一锤精准地化解了她的进攻,而这些动作全是在他闭眼的情况下所完成!
她终于彻底领会到了曌国军人的可怕。
但晓是崔鼎如此反应,也还是落了下风——打偏叶户安右手进攻的同时,她左手的手戟也顶在了他的脖颈上。
“崔鼎,好久不见。”叶户安的声音响起。
崔鼎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布满狠了的粉面。“要杀要剐,就来吧。”崔鼎双目赤红。
叶户安嘴角勾了起来,她眼神真诚,对着崔鼎轻声道:“崔鼎,你是个聪明人,在周玉明身旁卖了这么多年命,你得到了什么?”
“你面前有两条路,一就是死,二是现在你加入北燕,立刻就能被封成王,赏金千两——何苦再跟着那个疯子卖命呢?”
叶户安清楚的看见,崔鼎脸上出现了一种为难的神色——他绷不住了。
叶户安心头一喜,柔声道:“你想想,这么长时间,周玉明给了你什么?你一旦加入北燕,那就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这时,崔鼎放下了手中的兵器。叶户安心头大喜,以为崔鼎答应了,立刻放下了手戟:“加入我们吧。”
崔鼎默默点了点头,叶户安有些松懈,兴奋地笑了起来,而就在这时,崔鼎出手了。
腰间的另一把龙柄金瓜锤被拔了出来,狠狠地砸在叶户安胸前,叶户安反应不慢,但还是被金瓜锤砸中了胸口。
那一瞬间,叶户安只觉得眼前金星乱舞。五脏六腑在一瞬间凝结成团,又霎时向四方分散。这一拉一扯带来的强烈震撼,几乎把三魂七魄都震出躯壳。
她登时咳出一大口血来,立刻弯下腰来。见崔鼎缓缓逼近,她虚弱地一挥手戟,崔鼎出于本能的向后一闪,这正是叶户安想要的结果。她趁着这个空档,发足狂奔。
叶户安感觉自己从来没这么用力跑过,肺里几乎要炸开来。前方巷口已经在望,影影绰绰的人影也变得清楚起来。
不过十几步距离,再无任何阻碍。她调动出全部力气,冲出巷口,可在下一个瞬间,却一下呆立在原地。
巷口外面,几十骑紫云尉飞驰而至,如一道可怖的尘暴,马蹄狠狠地敲击着地面,恰似炸雷。她冲出巷子的瞬间,这些紫云尉也到了,他们勒住战马,围住巷口。马腿林立,长枪斜持,还有拉紧弓弦的声音从后排传来。
叶户安悚然的同时,一把冰冷的环首刀横在了她的脖子上,身后传来了崔鼎的声音:“贤王待我,如待兄弟,他给我的,你们这些蛮子可给不了。我甚至还没有答复——你太蠢了。”
崔鼎说的没错,叶户安实在是太蠢了。
她扭动脖子,盯住崔鼎的脸,十分平静:“杀了我。”谁知崔鼎却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放下了横在叶户安脖颈上的刀,为她让出一条路:
“走吧。”
辰初?万物舒伸?执徐
紫云府衙
隆隆的鼓声又从远处传来,望楼上的士兵立即记下鼓语,转为书文,传下望楼。
文定国再次走进庭院:“望楼报,崔将军放贼脱逃。”
周玉明咀嚼炸番椒的嘴停住了。一旁的荥王同样震惊,不过他表面上风平浪静,静静地等待周玉明开口。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周玉明清楚,崔鼎这个人心思虽然不太深沉,但也不是那种冲动性子——退一万步讲,就算崔鼎降了北燕,也不会为了叶户安这么个小卒而暴露。
“不,不会这么简单,这背后一定有别的事。”周玉明摇头。
“还是应该再传鼓语,把崔鼎召回。”荥王眯起双目,给了个保守意见。
周玉明眯起双目,看了眼不远处酣睡的薛平贵,心中有些沮丧。当年名震天下的老将,现如今竟然是这般模样,觉多梦少。
“我亲自去见崔鼎。”周玉明思忖再三,吐出这么一句话。他站起身,从一旁的士兵手中接过横刀。
“老朽以为不用。”
藤椅上的薛平贵突然开口了。周玉明惊讶地看向他,后者紧闭双目,哼道:“王爷要相信我大曌的将军,崔将军不是不识大体的人……”
荥王听得不住点头,可周玉明却在此事上表现的格外小心。崔鼎是他的至交,他将崔鼎当做兄弟看待,无论如何他也不肯相信崔鼎叛变,但在大局上,他又不得不去确认。
“我要确认。”周玉明撂下这句话,匆匆离开。
而藤椅上的薛平贵微微变了脸色。他扭动脖子,用衣领蹭蹭脖颈,冷笑着调侃道:“性急。”
荥王对于这个六弟的表现却毫不生气,他对着薛平贵一拱手:“薛将军莫和小子一般见识。”
薛平贵面上的微笑不变,只是微微将食指摇动,表示自己并未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