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非死不可?(2 / 2)
如今正值中午,书院外种着一排长势喜人的斑竹,夏天炎热,虫蚁在小竹林间飞舞穿梭,发出嗡嗡声。在竹林靠近书房门的地方,种着一排小巧玲珑的黄色迎春花,只是在这燥热难耐的天气里,黄色的小花蔫蔫的,大多都已经谢了,只剩下零星几朵在骄阳的照耀下,萧瑟颤抖。
这迎春花还是撄宁幼时种下的……
这些落在于老太爷眼里,他感叹道:“清韵这次离家近两年了,上次见她还是她十四岁生辰,她这一趟出去,就连及笄礼都错过了,如今十六岁的大姑娘,也不知长高否?”
“当初儿子便不想允她出去,姑娘家还是当安稳些好。”
老太爷瞥了眼他。
“这世道没有什么事是男人当做,女人不当做的,为父一直教你贵贱无二,一视同仁,可不单单是对世间男子,女子亦同。你母亲出身世家,自幼所学便是女子无才,我无奈劝她不成;索性她将自己拘在后宅,也影响不了他人。但你身为院首,教导的学生多如牛毛,你若是受你母亲影响,岂不是又将其传授给你的学生?”
于询抿嘴,觉得有些难堪。
父亲这话是在质疑他做夫子和儒士的能力。
“儿子有错,儿仰慕父亲心胸豁达,自习圣人之书起,便将父亲视为榜样。可许是儿资质愚钝,这才受了他人影响。”
于老太爷淡淡道:“不必苛责自己,世道影响人心。圣人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但我还是希望你多出去走走,才有助于打破陈规。”
……
门外传来几下敲门声,来人道:“太爷、家主,老夫人院里来人了,问太爷和家主是否移步内院用膳。”
于老太爷闻言,当先往外走。
“走吧,用完午膳,你亲自过来取桌上的信送出去。”
“是。”
于询紧随其后。
五月初,距楼夫人留在宫里已有十日,京城里消息不算灵通的人也终于反应过来,楼家要出事。
这日早朝,陛下依旧罢朝,称病在乾清宫不出,由大监王振监国。
果不其然,早朝上,正当众臣因是否出兵抗金争吵不休时,都察院左副都御史上奏,参皇商楼家强占土地,搜刮民脂民膏,藐视皇权,私藏御用之物,使用超规制品级的器物等等。
此折子一出,朝堂上顿时鸦雀无声,主战派与主和派都以为这位左副都御史是九千岁安排好的,主和派更为心寒,心中痛骂王振这个去势的小人。
他们以往只觉得王振这个宦官架空皇上,手握权柄,不顾百姓与王朝安危,已是让人不齿;可他纵容手底下的宦官仗势欺人也就罢了,这次竟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要治一个家族于死地。
一些保皇派心中直呼世道多艰,当即就有老臣站出来反对。
“禀大监,臣以为不妥。楼家主虽为商贾,却也是皇上亲封从三品通奉大夫,替皇家经营粮食和茶马、丝绸生意,对我大楚有功,左副都御史所参,皆是口头之言,无证据指认,臣有异议;还有,敢问左副都御史吴大人,皇商属内务府统管,内务府都未查出来的事,吴大人又是从何得知?”
左副都御史不曾看他,只一心一意看向龙椅旁站着的九千岁,凛然直呼:“臣不敢妄言,请圣人与大监明鉴。”
主和派众人一瞧他似乎胸有成竹的模样,都有些无措。
莫非……九千岁这是非要楼家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