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一缕残魂（2 / 2）

“那无名要是有安居士你这一番见地，大概也不会有后来的事。”

“这事还没完？”安九黎不禁问道。

印空摇了摇头，说道：

“芸心死后，无名时常会觉得落寞，他从来没有过那种感觉，像是心被掏空了一般，失去了任何感觉，无法感知到快乐，也没了悲伤，她心里清楚，芸心不过就是他缘分中的一个过客，无名，他是山里人，而芸心，她是山下客。无名仍旧继续修行，他也曾下山路过那条熟悉的巷子，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熟悉的身影。他还是像以前一样，走在回寺庙的路上，没有任何感觉，只觉得心里空空落落。”

“所以，他成了无心之人？”安九黎道。

“是的，正如安居士所言，他成了一个无心之人，可他，却想要找回自己的心。在那之后不久，他便拜别了燃灯大师，出山门去游历。他穿着一件草履，背上书篓，独自一人走下了山，他一路走，一路修行，见过山里横行的妖怪，遇见过阴魂不散的魔头，地狱里的恶鬼爬上他的肩膀，露出漆黑的面容与唇齿，形态扭曲地围绕在他的身边，他的修为和佛法，足以让他应对这些丑陋的邪祟，而那些邪祟惊奇地发现，他的身上，没有人的气息，只剩下了佛的光芒。”

安九黎聆听得格外认真，他夹着棋子的手支在棋盘上，已然了落下那颗棋子。

“我明白了，修道之人，知仙为人，佛门僧众，也本是人。”安九黎道。

“仙佛本为人。安居士所言不错。”

“那无名是是否找到了自己的心？”安九黎不禁问道。

“有一天，无名来到一片荒野，那里人迹罕至，他参禅打坐，和往常一样，荒野中游荡的鬼怪深入了他的冥想之中，他已经见怪不怪，他要送走这些亡魂，让他们回归他们该去的地方——幽冥界。当他像往常一样，把那些亡魂送走时，幽冥之地却传来了他很熟悉的声音，他不会听错，那是芸心。他听到芸心在呼喊他的名字，他睁开眼睛，却看到荒野之上，芸心就那被白雪覆盖的枯草中，她还是像以前一样，一脸笑容望着无名。无名无法相信，自己还能再一次见到她，久违后的重逢，让他不由自主站起身，走向了那道身影，尽管他知道，那只是假象，真正的芸心，不可能再站在他的面前。可他像是着了魔，还是义无反顾向她靠近。因为他感觉到，他有了心，他能感知到一点悲伤，那一点悲伤挤进心里，他浑身都在颤抖。直到他走近，他才认出，眼前之人，并非鬼怪，而她，是芸心的一缕残魂。他热泪盈眶，他想问芸心很多话，因为太多，他竟一时间不知该问什么， 两人四目相对，却不发一言。”

印空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芸心抚摸着无名的脸，嘴唇颤抖，脸色也逐渐变得苍白，直到她化作一阵清风，和清风一起，消弭于无形。无名抚摸着胸口，痛彻心扉，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他颓然卧倒，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失去了依托。”

“等到再见到芸心，再次失去，他终于醒悟过来，无名，他也是个人，也有七情六欲，也会像是一个正常人一样的，去喜欢上一个人。”

“正如安居士所言，无心便是如此，他找到了自己的心，却再也难以忘记那个人。”

“禅师，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是芸心她带走了无名的心？”安九黎问道。

“可他的心，从一开始就是芸心给的。不是吗？”

安九黎愣了愣，道：

“嗨，总之这些，用你们佛门的因果就能去解释，因果牵绊生缘分，不过如此。”

印空一笑了之，说道：

“无名游历数十年，后来回到了寺庙，一直在寺庙修行，直到他涅盘，可修为的进阶，佛法的参悟，都不能让他忘记那个人，他偶尔会梦到芸心，她在一片灰蒙蒙的地方，那里脚下没有大地，也望不到天空，像是无边的地狱，充斥着苦痛的哀嚎和彻骨的寒风。她只能看到芸心蜷缩的背影，她衣衫褴褛，体无完肤。直到有一天，他冥想中误入幽冥界，才发现，那不是梦境的幻影，芸心所在的地方，叫地狱，她成了游荡在地狱里的孤魂，永远也无法转入轮回，这，是上天对她的惩罚。”

说到此处，印空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