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质问皇后.黄鸰.十八皇子.(1 / 2)
夷乘还在玉清宫后的廊柱下等候。见到秦幼鸢出来,赶紧小跑上前。
“怎么样?我都紧张死了!”
秦幼鸢一脸严肃,“夷乘,我们弄错了!皇子别院的皇子们,不是陛下杀的。”
夷乘一怔,“你如何确定?”说着,他警惕地朝左右望了一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边走边说。”
“他没有否认杀害夷昌,却极力否认了杀害其他皇子之事,并主动提出要我调查皇子们的死因。他看起来,对夷修的被害之事,始终不知内情。”
听她这么一说,夷乘轻轻舒出一口气。“不是他杀的就好!”仿佛,确定了不是自己父皇杀的皇子,才确定了自己的安全。
“可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更加棘手了。你说过,卫国朝堂内外,除了陛下之外,后宫和群臣一片和谐,那么他们便没有动机要杀害这么多皇子。究竟是谁,与皇室有如此深仇大恨?”
“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二人说着话,走向宫门方向。到卫乾宫外,恰好看到夷图从宫门外方向进来。
“夷图,你可打听到什么?”秦幼鸢对于无缘无故被追人杀这件事,表面上假作镇定。实际上,内心始终过不去这道坎。
夷图表情有些凝重,“我说了,你可别太激动。”
“你说吧!不论你说了什么,我都只当听个故事。”
“其实,我还没有问到那日刺杀你的三人下落。刑部对此毫不知情,要么是府尹那边故意掩盖,要么是被派出杀手之人紧急处理掉。”
夷乘急道,“既然没打听出来,你这么慎重做什么!”
“你听我慢慢说嘛!虽然从刑部没打听到,但我去了四姐姐府上。从四姐夫口中得知,阙城若说豢养私军,除了父皇拥有禁卫司之外,还有母后,拥有一支近似禁卫军的军队。只不过规模不大,百人之内。”
“母后?”夷乘瞪大了眼睛。
“你也别担心。四姐夫说,母后养的私军,许多朝臣都知道。只是用于调查,和宫外联络朝臣的一些配合,并非死士。”
虽然夷图这样解释,秦幼鸢心中已经基本确定答案。她早在怀疑皇后,只是一直没有明确的证据。
皇后头一日刚刚警告她不要继续调查,第二日夷人惨死,她就接着遭遇刺杀。这件事情,必然是皇后所为!且皇后的儿子,二皇子在府衙任职。在阙城,能够悄无声息让三具尸体凭空蒸发的,恐怕也只有皇后。
夷乘看向秦幼鸢,以为她是摄于皇后的权势而感到害怕。尽量安慰她,“你别多想了,母后一向性情温和大度,不会无缘无故要人性命的。”
秦幼鸢听出,这安慰的其中,也参杂了夷乘对皇后的维护。她尽量不露声色,问向夷图。
“你四姐夫是?”
“噢!夷图的四姐姐夷锦公主,嫁给了兵部尚书。”
夷图也接着夷乘的话解释道,“嗯,母后所养的私军,早年多是经由兵部调取。因此四姐夫对于此事,一直是知情的。只是,四姐夫也说了,母后不大可能随意杀人,更不可能动用这支私军去杀人。”
秦幼鸢心里想着,恐怕,你们对自己的母后,了解得还不够深入。心中这样想着,嘴上却与夷图调笑道,“你们家家族挺庞大啊!”
夷图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嘿嘿!母亲只生了我这一个指望不上的儿子。却生了两个好女儿。”
秦幼鸢站在硕大的宫殿门口,看向宫殿的斜后方。远在那个方向外,是宫妃居住的别院。那里,有着皇后所居的坤宁宫。她忽然想去坤宁宫走一趟,皇后想杀她,这件事情,只有她与皇后直接面对才可以解决。
如今,老皇帝已经答应不会再杀她和落辰。能威胁到她和落辰安全的,便只有皇后。如果皇后执意要求她不要再追查,她便可以直接答应皇后。
卫国皇子的死亡,本来与她并没有关系。虽然她也喜欢那些皇子们,但对她来说,最要紧的事情,便是保证落辰和自己的安全。
“今日休沐,你们都回去与自己的母妃团聚吧!皇子别院内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们一定每日为你们担惊受怕,回去给她们一些安慰。”
秦幼鸢说得诚恳,她了解一个母亲对孩子的那种担心和牵挂。
夷图说道,“确实如此,我今日才从外面回来,还未来得及去宫内向母妃请安呢!夷乘,咱们一道去吧!”
夷乘虽有些不舍与秦幼鸢分开,但想到今日,自己从母妃那里挖到信息就跑了,确实有违孝道。因此,便答应下来。“好吧!那我们便不送你出宫了。你自己小心。”
他知道,宫外,有几名护卫在等着她。加之又是在白昼,他不必担心她的安全。
“那你要是再知道点什么,一定要知会我们一声!我们现在,已经是三人行了!”夷图一边走,还不忘回头叮嘱她。
“知道啦!”秦幼鸢勉强挤出笑容,朝他挥手。
自从她那次遭遇刺杀后,只要出门,千夫长便会带人随行保护。皇宫他进不了,因此,几人便一直在宫门外不远处轮流守候。
但夷图和夷乘走后,她并未出宫门。而是悄悄跟在两位皇子身后,朝坤宁宫走去。
宫女照例将秦幼鸢带进坤宁宫。只是,皇后的双眸内,似乎有了一丝明显的敌意。
“草民王幼鸢,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身着素衣,似乎刚从殡宫回来。皇后未搭理她,似乎在自言自语。
“殡宫内,夷修的尸体还未入葬,便又多了一具夷柄的尸体。夷柄刚封了棺盖,夷人又躺进去了。夷昌当时尚能得到体面的安葬。如今,后面的这些,为了皇家颜面,竟只能落得秘不发丧。”
皇后像是在讲述着别人家的故事,却讲着讲着,自己双眸已发红。看得出来,她对这些皇子们的关爱。
秦幼鸢听了,心里也万分难过。但她不知道这种时候,她可以说些什么。
“哀家依旧记得,你带着他们给陛下做寿时,他们那般快乐的模样。那时,哀家心中是感激你的。那是诸多皇子们,第一次获得来自自己父皇的嘉奖。甚至连他们出生时,都从未获得过他们父皇的开怀大笑。哀家以为,你可以给他们带来好运。却不曾想,你的出现,或许,对他们来说,未必是件好事。”
“这便是皇后派死士追杀我的原因吗?”秦幼鸢依旧跪着,她已经感到膝盖发酸,不想再听皇后絮叨下去。
皇后猛然抬眼看向她,“死士?!”
她抬头,毫无惧色地盯着皇后的眼睛。那双清澈略带疑惑的眼神,看上去并不像在假装不知。
“宽窄巷内,三具尸体,皇后娘娘可知去了哪里?”
皇后挪开看向她的眼神,转身看向别处。缓缓说了句,“哀家从未派人杀你。即便你不听哀家劝告,依旧坚持调查皇子死因,哀家也从不曾生出过杀你之心。”
秦幼鸢借机解释道,“草民并非自愿调查皇子之事,只是,草民与兄长性命捏在陛下手中,草民不得不听命为之。可是,若娘娘以为,皇子的接连薨逝,是因草民调查所致,那便是错了。”
皇后转身看向她,“你说哀家错了?你什么都不懂。”语调不高,却透出一丝严厉。
“今日,陛下已经允诺,不会再杀草民与兄长。草民来坤宁宫,是想与皇后娘娘说一声。若娘娘不愿草民调查,草民便不再追查任何事。也希望娘娘高抬贵手,放过草民性命。”
“放肆!哀家何曾要为难于你?”
秦幼鸢与皇后四目相对,确实看不出皇后有任何隐藏撒谎之意。她想,若杀手是皇后所派,如今却能演得如此无辜,那她的演技确实算得上是一流的。”
“若不是皇后娘娘所为,那便是草民错了。草民向娘娘认错。”
“罢了。”皇后轻轻一挥手。
“哀家知道,你是夷乘看上的人。你放心,哀家绝不会动你。一个情字,思而不得,可能会让乘儿痛苦一生。哀家不会做那样的事情,你放心去吧!”
最后这句话,秦幼鸢觉得她的目的达到了。不论杀手是否是皇后所派,这最后一句话,是皇后对她安全的承诺。
“草民谢过皇后娘娘!”
秦幼鸢回到兰阁。
经过今日两次面对皇帝和皇后,她心里轻松下来许多。只要这二人都保证不会杀她和落辰,她在阙城的日子便会好过许多。
晚上,正觉得无事。忽然想起之前答应过飞鹄姑娘,要去教她《牡丹亭》最后几篇的唱法。一身轻松的她,便起身翻出那套男装,叫上千夫长,一同前往闺香楼。
虽说根本不知如何对付那群花枝招展的女子,但几经闺香楼门口的磨练,千夫长已经能够做到有女子左右相迎而面不改色。
还是一早被闺香楼‘瞭望台’上的人看到,还是老鸨亲自迎了出去。
轻车熟路地来到飞鹄姑娘门外,早有家丁飞奔过来告知过姑娘,“王公子来了!”
飞鹄姑娘心生欢喜,对这位面容清秀的小公子,说不上是喜欢,还是崇拜。总之,一听说他来了,姑娘便急急去换上自己觉得最靓丽可人的装扮。
还未敲门,里面便有丫鬟自动将门打开。
“王公子请入内。”
说完,丫鬟便识趣地退出房内。经过不识趣地跟着王公子就要进门的千夫长身旁,还略带提醒式地轻咳一声。
一身豪气的千夫长哪里会去注意这点小动作,权当没听见,直接随着自家小姐进了门。哪有心去管那在后面皱着眉头离开的丫头。
二人走入,飞鹄急匆匆从旁边隔着帘子的一间过来。掀开帘子的瞬间,秦幼鸢只觉得一股清新之气迎面扑来。
秦幼鸢认得那身衣服,是她第一次随八皇子来的时候,飞鹄姑娘身上所穿的那袭鹅黄纱裙。更让她感到惊讶的是,似乎姑娘的头上,别着一只精巧的明黄羽毛发钗。
待飞鹄姑娘过来倒茶之际,秦幼鸢仔细去看那头饰,确实是明黄色羽毛发钗。一根偏硬质的飞羽,根部有一簇鲜艳的绒毛。
秦幼鸢假装赞叹,“飞鹄姑娘今日头饰,与这一身鹅黄衣裙相配,实在是雅致得当至极。”听到她的夸奖,飞鹄脸色微红,伸手摸向自己头饰,有些不好意思。
“王公子喜欢就好!”
“飞鹄姑娘做发钗用的羽毛,看着甚为奇特。不知,从何得来啊?”
“额。”
见飞鹄似有难处,秦幼鸢赶紧说道,“噢!姑娘若不方便讲,那当在下没问过便是。在下之前也曾对姑娘说过,家中舍妹爱惜奇特的头饰。因此,在下在外面凡遇到,便要为其买之。只是在下的一个习惯,姑娘不必介怀。”
听到她的解释,飞鹄有些放松下来。
“其实,也不是不可讲。只是,奴家答应过恩主,不将此事讲出。因此,奴家不好不信守约定。哦,对了!上次听闻,令妹也爱惜此等头饰。奴家得到这羽毛之后,便多做了一副发钗,奴家这就去取来。”
说完,飞鹄转身,朝隔着帘子的那间屋子走去。很快,便拿着一只一模一样的发钗出来,交到秦幼鸢手中。
秦幼鸢赶紧伸出双手捧住,“此等贵重之物,这怎么好意思呢!”
飞鹄嫣然一笑,“又不是金银珠玉,是奴家亲手所做。王公子若是不收,便是嫌弃奴家手艺不精了。”
“岂敢岂敢!在下便收下了。多谢姑娘!”
秦幼鸢赶紧小心将羽毛发钗收好。接着,又将之前剩余的一半《牡丹亭》唱法教给飞鹄,再不提发钗之事。
至此,整个《牡丹亭》全部教与飞鹄姑娘。飞鹄感恩不尽。
离开闺香楼,秦幼鸢回到兰阁,将那支羽毛发钗放到灯下观看,边看边发呆。
上一次去闺香楼的时候,飞鹄还没有得到这个羽毛,说明这羽毛是近日所得。
夷人死的时候,她曾见过那只被染色的假黄鸰的羽毛。虽然当时那只鸟周身的羽毛已经有不少开始褪色,但内里的绒毛却依然有着明黄的颜色,和这只发钗上的羽毛一模一样。连夷人都一直没能看出那只鸟是假的,说明那假鸟的羽毛和真的黄鸰是一模一样。
可爱慕飞鹄姑娘的夷修已死,谁还会给她送黄鸰的羽毛呢?这个人,难道就是偷走黄鸰的那个人吗?是不是要去问问夷乘,皇子中,是否还有人喜欢飞鹄姑娘?
可是回头一想,她已经在皇后面前保证过,不再追查皇子之事。这些事情,与自己还能有什么关系呢!想到此,她叹了一口气。将那只发钗小心放入衣内的袋中。
若不是皇后阻拦,与她个人来说,她是希望能为皇子们查清死因的。虽然她对于查案并没有太高的自信,但那些皇子们,也曾经以积极的行动支持和帮助了她。正是因为皇子们不辞辛苦,没日没夜地训练,最终在皇帝寿辰献舞,赢得了皇帝的欢心。这才使得她有机会得到宽限一个月的时间。否则,她想,她和落辰可能早就死了。
但是皇后将皇子接连死亡的原因全部归咎于她的追查,又说的那句“你什么都不懂”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第二日,还在朦朦胧胧中,她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叫醒。
“醒醒!快开们哪!”
听声音便知道是夷乘。近日不是休沐啊!这么早又有何事?她这样想着,晃晃悠悠走过去开门。
夷图和夷乘皆立在门口。
“快!跟我走!”
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夷图一把拉起她的胳膊就要将她拽走。被夷乘一把按住。
“你先让她穿好衣服!”
夷图这才注意到,秦幼鸢身上的衣服只是披着,还没完全穿好。赶紧转过身去,还不忘催促,“快点,快穿好衣服跟我们走。”
秦幼鸢不明所以,却也加快了穿衣服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