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罪魁（1 / 1）

果然如此，路西安虽然因为这种单方面的故友会面而感到尴尬不已，但听他说起那个女孩确实是理由却让他放心了下来，要改变对一个人的成见总比改变对一整个种族的偏见要容易多了，“劳伦斯阁下，我很抱歉你所遭遇的事情，但我们不会将对一个人的恶意转移到整个种族上，对不对？”

“你把我当做什么人了？”劳伦斯听到那句“阁下”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看上去实在不习惯路西安突如其来的客气，但也知道自己目前与陌生人没什么区别，也不好开口抱怨，只是语气上带上了一些无奈，“我反对她离开星空区怎么可能是因为我自己的原因，当时的情况她本也没有意识，我怨她做什么？”

“是的，她没有意识。”路西安虽然没有了那次任务的记忆，但之后同玛丽的相处让他多次见到了这个女孩无意识释放能力的场面，与那位女武神不同，她并非是在主动的献出生命达成自己的目的，而是似乎被什么特定的程序所寄生，她即使百般不愿也无法阻止，但不管是什么原因，她必然身份并不一般，“所以，难道是她的身份有什么问题？”

“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我便不隐瞒了。”劳伦斯看着竖起耳朵来的卢卡奇亚，有些顾虑的样子，路西安便示意他是可以信任的朋友，劳伦斯犹豫了一番，见卢卡奇亚也没有知趣主动离开的意思，也只能就此和盘托出，“你们应该都知道大动乱的罪魁祸首，便是这里，第二区曾经的控制系统ai吧？”

“是的，她的名字是女武神。”卢卡奇亚见他说“你们”，知道他也将自己划入了听众范围，便也不客气的接了话，“曾经的人们称她为女武神，传说她会不加筛选的回应大众的愿景。”本是为了带来幸福而诞生的ai，最终却成为了每个人的噩梦，卢卡奇亚说起此事仍然觉得唏嘘，“不过她应该已经在大动乱结束时被销毁了。”

“圣日齿轮教会是这么告诉大众的。”劳伦斯提起此事满脸不以为意，“当然，他们也必须这么说，因为他们不敢说实话。”随后，像是在开玩笑似的笑着说出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是认真的话语，“玛丽小姐，那位受人崇敬的圣女，其实便是那位女武神在现实中的躯壳了，很久之前，教会欺骗了所有人来使她生还。”

“什么？”这确实是路西安所料未及的事情，卢卡奇亚虽然也觉得惊讶，但他本就同情那个只是设计失误的ai，又对教会这些年的做派有所了解，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我是在大动乱后出生的，不知道你是否知道教会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才要留下她的生命。”据他所知，教会也因为大动乱损失惨重。

“此事确实不好说，据我们的创始人留下的猜测，女武神恐怕本就是当时的神使长在还是第二区巡查神使时，同大君一同编码而成。”但即使如此，也不算说得通，劳伦斯只能当做那位神使长是个性情中人了，“或许，他实在不忍心自己的作品就此消失，所以为她寻了一个躯壳藏到了星空区中。”

“那位女武神，她是由圣歌科技编码而成的吧？”卢卡奇亚从中听出了一些疑点，“那位神使长阁下既然是巡查神使，必然是研究星晶科技的，怎么会去编码出一个圣歌科技为基础的ai？”虽然现在由于星晶科技的倒退，转而研究圣歌科技的神使不少，但在数十年前可不是这样，少有神使会放下自尊去研究所谓的平民技艺。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你权当我道听途说吧。”劳伦斯并不想和他纠缠，只是盯着似乎在犹豫着什么的路西安，而卢卡奇亚转了一圈，还真就想起了那么一位角色，明明是星晶科技领域的天才，却偏偏对圣歌科技情有独钟，甚至想要娶一台自律机械为妻，当年也是闹出轩然大波的，便也不再反驳，只想着回到星空区得好好审审他。

“怎么样？这个理由长官你可接受？”见路西安一直不表态，劳伦斯喝了口水润了润已经干涩的喉咙，继续追问了一句，路西安也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问，“按照你的说法，这段程序只是拿她当做宿主，可有什么办法将它分离出来？”

“哦？你同她现在是什么关系？”劳伦斯听他这么说挑了挑眉，见路西安闻言有些慌乱的样子也猜到了几分，但仍是给了他面子，“你也不用太在意我的说法，只是你的反应有些反常，我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人了。”说着又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无论如何，只是我想当然尔，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那你眼中，我从前是什么样的？”见他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路西安也松了口气，但他也好奇在别人眼中，从前的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而劳伦斯也没有客气，苦笑了一声回答，“若是从前，您恐怕会说你相信那个女孩愿意为了整个星空区牺牲，然后提前替她应下再回去说服她。”至于说服的方法？燃星者总是有办法的。

“那还真是一点没错。”路西安有心想要否认，但对自己还算有自知之明的他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言辞，沉默着回想着那个女孩同自己讲起自己的梦，憧憬着比所有星星加起来都更明亮的星星，比所有池塘汇聚起来更大的池塘，若是她知道由于自己的原因，所有人都无法生活在阳光之下，会作何感想？

以路西安对她的了解，她一定会感到愧疚和伤心，并且愿意牺牲自己，但当所有人都可以实现她的愿望，而偏偏最期望着这一切的她自己不行时，她那时又作何感想？路西安无法妄自猜测，但他只要想起玛丽憧憬的眼神便会感到无比遗憾，于是继续追问是否存在两全之法，“真的没有可以分离的方法？”

“路西安，你觉得她是什么东西？和我们一样的人吗？”劳伦斯对他居然还能抱着这样天真的愿望而感到吃惊，无情的打破了路西安的幻想，“她只是一个仿生人，她的躯壳本是没有意识的人造物质，她的意识便是那段编码，若是去除了那段编码，那她与死亡又有什么分别呢？还是说，你宁愿她就此死去来换取整个星空区的自由？”

“这件事，我不能决定她的事情。”路西安虽然现在比起从前已经好上不少，对玛丽的同情和一些别样的心思让他多少更多的想要争取两全，但也就仅此而已了，他到底是个不会太在意别人的人，愿意将选择权交给她自己已经是仁至义尽。

“我们一起去问问她。”路西安已经没有了一定要拯救玛丽的想法，不过他仍然想要在一切无法挽回之前拯救一下劳伦斯同玛丽的关系，“如果你有时间，我会想办法带你过去，你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你会喜欢她的。”这次他没有看向卢卡奇亚，因为这是他不容商量的决定，“她是很好的女孩，你会知道的。”

“不不不，等一下。”劳伦斯听他这么说知道他仍然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路西安，但很明显他没有听懂自己之前的话，“路西安，听我说，那个女孩只是我们反对的原因之一，却不是全部，甚至都不是核心的理由。”

路西安听到还有其他理由皱起了眉头，但仍然示意劳伦斯继续陈述，而卢卡奇亚则直接惊讶的叫出声来，“难道还有更可怕的人物？”劳伦斯甚至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好奇与欣喜，暗叹神使果然永远都是如此无忧无虑，回答道，“我事先说明，从我们的创始人开始，她就是一个对仿生人抱着同情的人，我们之后也依旧只吸收同情者加入。”

劳伦斯首先表明了立场，为了证明这一点，他讲起了那位创始人的事情，“我们的创始人奥黛丽·剑兰阁下，在大动乱的过程中，人们由于仿生人突如其来的背叛而想要灭杀他们的时候便在保护着那些无辜的个体，帮助他们摆脱女武神的控制。”

路西安点点头表示了认可，劳伦斯看在眼里，又见卢卡奇亚露出了极为震惊的神色，心里疑惑莫非他听说过什么内情不成？但看刚刚的样子也不像，就继续说了下去，“后来神使长阁下需要狱卒前去管理星空区，她虽然不喜欢狱卒这个称呼，但为了避免星空去处于对仿生人极度不友好的那几个神使手中，主动成为了他们的一员。”

“但是，那时候的狱卒并没有从小接受与仿生人一样的星空区世界观，他们需要在自己清醒的情况下去欺骗他们。”这样的事情，那个温柔的女孩又怎么受得了？“她退缩了，最终他为星空区留下了自己的孩子，作为离开那里的补偿，然后抱着愧疚，她建立了这个组织，为了仿生人，也为了那些出生在星空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