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故知（1 / 1）
路西安自己吃着不错，便也哄着卢卡奇亚尝尝，卢卡奇亚虽然心里怀疑是不是他吃了难以忍受，见自己刚刚幸灾乐祸，便要报复自己，但还是拗不过他，对着他递过来的叉子吃了下去，虽然味道是自己从未试过的古怪滋味，但确实心里不知怎地舒畅了起来，看来那些孩子们所言非虚。
“说起来，这些奇怪的食谱也是过往诗篇学会从过去的遗迹中翻出来的呢。”卢卡奇亚仔细品味了一番，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实在是无法一一分辨，虽然用上星术或许可以，但用在这里未免暴殄天物，“那时候的人们习惯于混合，不仅味道混合在一起，各区的人也一道住，连区域规划都是没有条理的，工业区同居民区混杂着来。”
“虽然听上去很奇怪，但这东西吃着确实比往常的更让人舒服。”即使是星空区的生活也是秩序井然的，路西安很难想象这种混乱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或许是对现代生活的腻烦，他有些期待哪天能体验一下，“或许就和旧时的生活一样吧，大家不分的那么清，看着没什么规则，却能生活的更舒心。”
“我还是吃不惯这种东西的。”卢卡奇亚又拿手指沾了一些舔掉，仍旧没有那种他所习惯的条理分明的感觉，最终是放弃了，仍旧喝起他的酒来，“若是让我回到那个时候，我想我非得疯了不成，感谢神明让我出生在这个好时代。”
路西安听他这么说，知道他们之间是鸡同鸭讲了，叹气摇了摇头，看着时间还有，便慢条斯理的吃下了那份没有营养的早餐，而早早喝完酒品的卢卡奇亚则拿出圣书继续标记勾画，似乎在记录着什么重要的事，路西安看着好奇，便问了他，“小卢卡这么卖力的写着什么呢？有什么行程要给我个惊喜吗？”
“嗯？”由于往日路西安总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对自己的事情也从不多嘴，卢卡奇亚一向有恃无恐，这才当着他的面计划起过几日潜入双旋圣焰旧址的事，突然被问起也是吓了一跳，只是搪塞道，“这第二区的建筑晃眼，又挤在一处，通行基本上都要从地下走，却又没有灯光，提前做几个标记总是没错的。”
“原来如此，还是你想得周到。”路西安见他这番话虽然说的妥帖，却只字不提自己这做标记是想要去什么地方，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知道，要暗自懊恼自己往常都从不就别人的事情多嘴，今天怎么昏了头，就这么直接问出来了，着实尴尬，赶忙转移话题，“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早些出发，别找不到地方让人家看笑话。”
“既然决定出发了，那就由在下带路吧。”克劳迪娅的声音紧接着路西安的话响起，卢卡奇亚便对她点了点头，说了句“麻烦你了。”，而路西安想到她刚刚便在一旁看着自己，或许昨晚都不曾放松，将自己的话全部听的清清楚楚，心里好大不痛快，见卢卡奇亚像没事人似的搭了话，自己便保持沉默只是点了点头，任她领着自己去约定的地方。
克劳迪娅安排事情从没有提前的习惯，都是掐着秒表刚刚好的，因此路西安迈进那家过往诗篇学会旗下的读书室时，一位老人与搀扶着他的男人也在另一位克劳迪娅的带领下到了他面前，因身体佝偻的厉害的缘故，打了声招呼便径自在他面坐下，那男人便仍在一旁站着，看着路西安的眼神似乎满是欣喜，只待克劳迪娅消失便扑了上来。
“路西叔叔，有一年没见了吧？”那男人扑到他面前，亲昵的将他抱起，离的这么近让他勉强看清了他五官的轮廓，似乎确实是有些眼熟，但现在让他回忆，却只是脑内空空，而那老人则声音沙哑的咳嗽一声，男人便乖乖的将路西安放下，退回到老人身后，“他是新人，有些失礼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老人的面庞重新出现在他面前，路西安庆幸自己看不清楚，外面世界的神使们虽然也是一副长不大的样子，但多少也见过别人的生老病死，但星空区是从来没有过老人的，路西安第一次见时，便着实被他仿佛干涸池底的脸吓了一跳，现在偶然见到，仍觉得恐怖不已，他总是能在他们身上看到死亡的阴影的。
“阁下，曾经认识我？”平复了一下心情，路西安以笃定的语气问出了他早已确定的问题，男人听了先是一愣，随后虽然看不清表情，但路西安仍然察觉到了他的悲伤，老人则冷静了很多，显然是意料之中，“自然，我们都是认得您的，但您不记得也不算奇怪，就当我们今日重新认识一遍吧。”
“在下的名字是劳伦斯，您应该已经知道了。”劳伦斯见路西安发愣，主动做起自我介绍来，又抬头看了看一边的男人，低沉的叹气，“他的名字是库玛，一年前才来到外面世界的，与我们一样，都是在星空区出生的孩子。这孩子比起我们不知算命苦还是命好，竟没有燃星者的才能，早早的便背井离乡，并且恐怕再也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才好呢，在那里岂不是要受一辈子的骗？”路西安听他们这么说，也许是他乡遇故知的兴奋，对他们本能的亲昵起来，说话也激烈了一些，卢卡奇亚听出区别，心里不知怎么有些难受，但也识趣的没有插话，只是由路西安自己说，“难道你们不想探亲访友？若将他们解放出来，岂不正好？”
“路西叔叔，我母亲，凯瑟琳她还好吗？”劳伦斯没有搭话，库玛听到探亲访友却忍不住了，打听起自己母亲的现状来，路西安听到那个名字也是一愣，怎么偏偏是凯瑟琳，她自然是过的不错，仍是那么无忧无虑的样子，只是这么一来，他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库玛为好了，只能含混的应付，“凯瑟琳过的很好，我几乎没见过她有什么烦恼的事。”
卢卡奇亚见他言辞躲闪，又听库玛称呼路西安为叔叔，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虽然现在神使们不缺乏与普通人类结合的存在，但在仍然过度讲求血统的过去，神使们自然只会和神使结合，但神使数量本来就稀少，大家又都是年幼的孩子模样，想要诞生新的生命不算容易，便也没有世人那样的在意对象的固定，孩子能出生便好，不用在意父亲。
彼时，孩子归属母亲所有，由恒星塔统一教养，由于她们多半也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自己的哪位同伴，一一去做检测也太过麻烦，便统一的便叫孩子称呼他们为叔叔，现在一些神使之间仍然维持着这种老派的关系，而星空区由于狱卒无法与仿生人诞育孩子，人数本也就少的可怜，沿用当年的模式是理所当然的。
那么想来，路西安同那个叫凯瑟琳的神使关系并不一般，这孩子说不定便是他的亲生孩子，他到了外面世界后多少也了解到了星空区与外界主流伦理的不同，大概是会觉得不知所措了，不过那孩子估计是认识不到这点的，只是沉浸在母亲遗忘自己的失落里，但还是说，“她现在能不必为我伤心，也好，也好。”
劳伦斯看他这样拍拍他的背安抚他，转头对着路西安介绍自己，“要说起来，我同你可比他要更熟悉，虽然是二十五年前的事了。”说起当年的事情，他的语气轻快起来，仿佛也回到了过去，“我们当年可是一同长大的发小，但你总说我一副长不大的样子，也确实如此，于是后来你便成了我的长官。”
“现在倒是反过来，该老头子我说一句长官您真是货真价实长不大呢。”劳伦斯像是吹嘘似的说道，语气中却满是苦涩，“大概您已经被删除了那次任务的记忆，我被那个可怕的女孩用我自己的火焰烧毁了我的回路。”劳伦斯提到此事仍怀有畏惧，“此后，我便不得不离开那里，到这个我那是才知道存在的外面的世界。”
“那个女孩是什么人？”路西安听他描述，又想起了那个憧憬着外面世界的圣女，她被推崇之至的原因之一便是她能够将人们所追求的东西多倍的赐予，即使是不好的东西也是一样，难道说劳伦斯当年是折在她的手上？那难怪他对仿生人抱有敌意呢。
但那女孩虽然有了这可怕的能力，本身却是无辜，路西安见劳伦斯说话条理清晰，看上去也是恋旧的人，便想着是不是有办法说服他不计前嫌，正胡思乱想着，劳伦斯报出了那个当年伤了他的女孩的名字，果然不出所料，正是他所想的那位圣女，“那个女孩名字叫玛丽，是个什么秘密集会的圣女，不知后来你们继续跟进了没有。”
“若有，那我便实话说了，她确实是我们不允许解放星空区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