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梦蝶（1 / 1）

在恒星塔中，得益于奈奇斯新发明的特殊能力，纵然敌众我寡，战斗也逐渐到了收尾阶段，他突发奇想在各个缝隙中连通的电网有效了阻止了后续的增员。当然，也可能到了这个地步，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后续增援，被围堵至训练场的瞳神情漠然，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对方没有计划同自己长期合作，但对于自幼被困在病体牢笼中的她来说，能够摆脱被星晶虫腐蚀致死的命运，哪怕只是换个死法，也是极大的诱惑。

“瞳姐……”奈奇斯的发射器已经调到了最大功率，他明白只需要这一下就能将面前这团仅仅是拟态成人形的肉块轰出一个大洞，就他自己的判断，这理论上应该是致命的，但面对与自己一同生活了将近十年的这个意识，他一时间不知道是否真的应该完全摧毁她。

但路西安可没有这种顾忌，已经拿回了星晶的他自上层跃下，在瞳尚未反应过来之时便在她的胸口到腹部开了一个大洞。当然，什么都没有流出来，甚至连滴落的凝胶碎块都没有，路西安通过残留的星力阻止了愈合，虽然这撑不了多久，而路西安后退到奈奇斯身边也开始摇头，“这不行，看上去人类的要害对她不适用。”

“这是当然的，毕竟她已经不再是人类了。”克莱尔可能是想要安慰目前为止明显留手的奈奇斯，拍了拍他的肩，使他惊的站直了身体，“她已经没有了人类的身体结构，意识也已经被腐蚀，我建议将她作为一种新型生物兵器销毁。”

“你，你说什么！”奈奇斯闻言若有所思，瞳却因为克莱尔毫不留情的揭穿而突然惊慌失措，“我是个人，我不是怪物！”她努力的扯着无法愈合的伤口，像是在用尺寸不对的衣物勉强遮盖身体一般，“你看，我与你们并没有区别啊。”

“理论上说，确实没有太大区别。”奈奇斯将发射器指向了地面，“据我观察，她的身体如今依靠与星晶虫共生而维持人形，”瞳听到他的认可脸上露出了微笑，但下句话就让她的微笑僵在了脸上，“不过不同的那部分是，她的意识也依赖星晶虫而存在，而她的星力适应值应该是无法维持这种主导地位的。”这段话瞳在被迫离开恒星塔前听过无数遍，“因此，我可以推定你现在只是形成中的虫巢，你的思维应该已经被星晶虫扭曲了。”

“因此，我不认为应该再将你当做瞳姐了。”奈奇斯重新举起了发射器，为她宣判了死刑，“你的身体迟早也会扭曲成完全认不出曾经是人类的样子，而融合了拟态凝胶的你这个过程会比原先更快速。”瞄准着瞳的腹部，他按下了按钮，“在还能像人类一样思考时终结你是一种仁慈。”

电流贯穿了刀刃留下的创口，女人仰面倒在了溶化成水的凝胶中，随后，失去了意识凝聚的身体也如同冰雪一样消融在了水泊中。“结束了。”奈奇斯低头沉默了一瞬，随后便露出了胜利的笑容，转身对路西安和克莱尔夸耀道，“本天才出手，从来就没有意外。”

“那恐怕你以后只能自称庸才了。”嘲讽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奈奇斯转头望去，分散在各处的凝胶像水滴汇入湖泊一般凝聚成一股股溪流奔涌着填补着瞳留下的残余，“糟糕！”这次的再生速度比往常更快，但重新成型的身体已看不出人类的模样。

“虽然我不需要你的仁慈，但还是要感谢你点醒了我。”堆积如山的器官互相积压交缠，像昆虫发出鸣叫一般发出尖利的声音，仔细分辨才能勉强理解其中含义，“感谢你的致命一击反倒让我清醒了许多，我不过是不能接受自己从一开始就是异类罢了。”

瞳在濒死时脑中闪过的尽是那些画面，从被诊断为溶血之疾到仅差1%却成为了无法逾越的天堑，“起初，我总是希望自己能长的更快一点，好追上他们的脚步。”那时，即使被困在与生俱来的茧中，自己仍然盼望着梦中的星空，但最后她终于明白，先天不足的自己终究无法成蝶，“后来，我总是盼望着自己能长得慢一点，但在你们身上停留在时间在我身上却流逝的飞快。”

“奈奇斯，你说我现在不是人类了，但我明明从一开始就是怪物啊。”汇聚了无数凝胶的身体变得更为狰狞，皮下蠢蠢欲动，奈奇斯可以想象这团看上去像卵一般的肉块下可怕的怪物正准备破体而出，“况且面对你们，我何必要将自己伪装成人类呢？我们明明无甚不同，只不过我更另类一点。”沾着黏液的卵逐渐安静，声音也慢慢趋于沉默，“对于人类来说，仅仅是一滴血就足以杀死他们的神使又何尝不是怪物呢……”奈奇斯觉得它大概是睡着了，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恐怕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因此无人敢贸然惊醒它。

“喂，小瞳！”但不在场的人可不会顾忌这点，衣衫褴褛的卢卡奇亚自另一边撞开了门，卷曲的衣角冒着烧焦的糊味，而当电弧触及皮肤时，由于星力短时间内暴涨而忽明忽暗的回路闪耀出了夺目的星光，而笼罩在光芒中的电路逐一失去了作用。“我算是知道它们是怎么突破电网的了。”奈奇斯心中默默吐槽，但还是大声提醒道，“教官，小声点，不要吵醒它！”

你这不是更大声吗？路西安皱了皱眉头，但知道不能增加更多音量的他并没有说出口。而卢卡奇亚也像没听到一样跌跌撞撞的扑到了那团仍在呼吸的肿瘤上，却被表面的凝胶弹开，但好在他已经无力支撑本能站定，只是以更小的力度重新倒了回去，几次之后，或许是力量已经不足以被本能排斥，对方不再拒绝他。

“小瞳，能听到吗？”卢卡奇亚在表面搜寻着破绽，当他触及到由于路西安的星力影响而始终未能愈合的裂隙时，它如同张开的血盆大口一般将他吞了进去，眼前再次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