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北上猎狄(1 / 2)
回到家的那一刻,李长安出乎意料的看到了李成梁,“父亲,今日怎么回来了?”
按往常的规律,李成梁此时应该在前衙办公,中午醉仙楼或者得意楼会安排下诸位大人们的饭食,过了申时,便约着去不知道哪个馆子寻开心,李成梁大概率会叫人在得意楼安排下酒菜,偶尔也会去南城的春风楼沾些荤腥。
今日晌午过半,青兰伺候李成梁坐在中堂下喝茶,脸上显露出往日少有的清闲悠然。
“父亲,今日怎么有空?”李长安诧异。
“衙中无事,休息几天。”李成梁笑道,并不打算把李长安走后值房中发生的事告诉他,“北面传来消息,城外有热闹,饭后,你随我去看看。”
“北面?”李长安回想之前书中的种种传说,迟疑说道,“难道是,狄族?”
“你知道狄族?”李成梁放下手中茶盏,稍有诧异,转而摆了摆手,“现在我这只有一道密信,北边的这些人,花了不菲的代价,也只送回个模糊的消息,疑似狄族南下。”
李长安皱着眉头思索,书上说百年之前,狄族与中原也曾定下大誓言,之后再不南下,如今若真是狄族南下,怕是非同一般。
“北边传过来的消息,花费了大价钱送过来的。”李成梁搓了搓额头,十分头疼,从袖口之中取出一封密函,递给李长安。
密函是木筒封蜡,木筒用桐油浸过,封蜡已经去除,还能看到一些朱砂的痕迹。其中信笺,卷成了拇指粗细,取出展开,是一张巴掌大小的兽皮。贴上去闻闻,还有些许腥膻味。
李长安皱着眉头,打量着手上这片勉强称得上是信的东西。北边这些人,日子不怎么好过啊。
信笺不大,上边的内容更是少的可怜,短短两行,“北方大雪,狄族南下。”
“什么意思?”李长安扬了扬手里的羊皮,李成梁说的是疑似狄族南下,可没说就是狄族。
“你再看看这个。”李成梁又从袖筒里摸出另一封密信。
李长安伸手接过,这次的密信就正常的多,牛皮的封包,封口处点了红漆。抽出里边的信笺,也是折成两指大小的一张信纸,展开后,上面也只有两行字,“城北两百里扎营,疑似狄族。”
“这是……”
“家里的游骑送回来的消息。”
李家在城外养着一支游骑,往日里有人来李家这间小院子,李长安也见过几次。办事的手段,倒是第一次见。
一个是狄族南下,一个是疑似狄族。李长安沉默的摆弄着手里的两张信笺,“如果不是狄族,难道是野人?”
无论是狄族还是野人,李长安都未见过,此次现身城北,说不得要见识一番。
知子莫若父,李长安脸上的兴奋好奇,早一丝不漏的落在李成梁眼中,也不再掉他胃口,李成梁笑道,“你去准备准备,饭后去城外走走,看看这冬日风景。”
“好。”话音未落,李长安早一溜烟跑去西厢房,收拾家伙去了。
再回堂屋里时,左边下手里做了个大汉,正是晌午在县衙中见过的,丰城县尉,刑房主事,张明海。
“张叔来抓我?”李长安嬉皮笑脸的阔步进门,哐当一声坐在椅子上,看着明显比之前粗了不止一圈的李长安,李成梁脸颊抽搐,“你都带了些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李长安掩饰着,看看院子里的光景,催促道,“巳时将过,该吃饭了。”说完又摇摇晃晃的跑出去张罗青兰和知秋收拾午饭的吃食。
等李长安跑出去,张明海这才悄声问道,“世兄,难不成你是要带着长安……他可才还不到十二,这……”
听到自己的儿子被小瞧了,李成梁不怒反喜,摆手笑道,“非也,非也。”见张明海满脸的诧异,更是笑的仰倒在太师椅上,“世兄,有所不知,我这孩儿,昨日里方去城南开了杀戒,十招之内,拿下野狗山妖,单说拳脚功夫,不输你手下那几个校尉。”
“这……当真?”
张明海手下猎杀野人的小队,带队的四个校尉,在这丰城之中可算是数得着的高手。今日听说,一个身量筋骨还未长全的少年,竟有如此身手。
“呵呵,不当真。”李成梁笑起来,转眼看见脸色渐渐恼怒的张明海,赶紧解释道,“不过,倒是跟那野狗山妖打了个照面,跑回来保了个周全。”
李成梁这么说,张明海倒是信了。十一二岁的少年,能从这妖物手中逃出命来,也算是有了自保的手段,更有李成来那个照护,既如此,出城一探,倒是并无大碍。
过午,陈阿婆刚刚忙完铺子里的客人,正坐在临街的桌案前休息,却被一阵轰鸣的铁蹄声惊醒。打眼看去,巷子口处,十余骑鱼贯奔出,在街口汇合了另外一队骑士,直奔北门方向而去。
陈阿婆抬起褶皱的双眼,瞄了一眼远去的骑队,嘴里嘟囔了点什么,却未发出任何声音。
丰城,李家守北门,北门却未有一兵一卒,只有一个老人,天亮之后开门,天黑之前开门,从未变过。
骑队出城,北行百里,张明海感受着胯下战马的颠簸,看看四下里的张家甲士。马上的人虽然仍有余力,胯下的战马却喷吐着厚重的鼻息,在寒风中结成大股的雾气,眼看已经马力不支,渐渐落在了骑队后边。
反观李家游骑,马上众人一言不发,战马抹额轻甲,气息匀称,哪像是长途奔袭百里的样子。
再看马队前面那两个骑着战马,一大一小的身影,张明海不禁长叹一声,李家出妖孽,从老到小,就连家里的畜生都比别人家的强。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嫉妒,张明海勉力催动战马,赶上前面李家的骑队。
李成梁止住身后的骑队,满脸歉意的看了一眼张明海,“吩咐下去,安排巡逻。原地休息。”
得了李成梁的吩咐,自然有人去张罗那些繁琐事,一行人下马取些饮水歇息。李长安却是头一次出城百里之远,哪里按捺得住,拉上身边未丁,跟在了四下巡游的哨骑身后,跑没了踪影。
看见这稍显稚嫩,在战马之上却足够矫健的身影,张明海不由得更加羡慕,李家有此一子,父子二人便足以撑起整个家门,再看家中子弟,此时虽然各个整肃,却少了李家游骑的那股子精气,相比之下,难免见拙。
“世兄?”
张明海四下张望出神,冷不防李成梁递过牛皮的水袋,赶忙接过。不敢多喝,轻轻一口,已经是酸涩无比,皱着眉头咽下肚去,又是满腔的辛辣,一股热流涌上来,竟是把这身上暖出微微的一层热气。
“世兄家里这行军酒,真是好东西。”虽然喝过多次,张明海还是忍不住赞叹。
“呵,”明知张明海并非虚言奉承,李成梁还是摆手笑道,“要不是没办法,谁想在这苦寒之地,喝这酸涩无比的行军酒。”脸上全是唏嘘无奈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