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少女凝玉(1 / 2)
张明海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毕竟,崔兴石昨日夜里刚刚逼着李家捐过钱粮。顿时脸上表情莫名复杂,老李啊老李,人家不过是让你捐钱,你就让你儿子杀了别人家里的护卫,何必呢。你看他也让我捐了,我这不还没冲动呢嘛。何况,你也没捐啊。
李成梁看张明海脸上变化,就知道这厮没想好事,咳嗽两声,低声提醒道,“县尉大人,有些事,不像你想的那样,尤其是你想的。”
被李成梁否定了想法,张明海顿时像泄了气似的,重新坐正,却听李成梁开口说道,几位“大人,也别在这干坐着了,县尊公子被人袭击,衙房之中,也还有许多公务,我先去处理,也好为县尊大人分忧。”说完,起身出门,往衙前曹房去了。留下几人一时竟没了主意。
半晌,关家中年人起身道,“我肚子不舒服,诸位恕罪。”匆匆出门,听脚步声,竟是往后衙去了。
“关同瑞年纪大了,竟连茅房也找不到,我去叫住他。”另一位须发灰白的中年人也匆匆跟了出去。
堂内众人此时哪还不知道他们的想法,纷纷道,“同去,同去。”三五人纷纷起身,往后衙去了。
张明海错愕间竟被落在了最后边,不觉哑然失笑,摇摇头,施施然往前衙曹房去了。
张明海到了前衙,路过兵房,却不进去,转身走向隔壁李成梁的礼房。挑开狼皮帘子,抬头却是一愣。只见李成梁桌案之前,站着个少年,这少年张明海认得,是李成梁刚过十岁没多久的儿子李长安,但吸引了他目光的,却是这少年身后的一个身影。
这身影把自己严严实实的裹在黑袍子里,脸藏在黑袍帽兜的阴影里,只露出下半部分的黑甲覆面,阴影中,一点精光亮的吓人。身上虽然被黑袍裹住,却能隐约看出,此人身材匀称,负刀挂盾。更让张明海震惊的是,此人身上,煞气浓重,还有丝丝缕缕的血腥气飘过来。
“李书办,这……”张明海一时间有些迟疑。
“是啊。”李成梁叹了口气,脸色倒没有多么郑重,反而玩笑似的示意,“你看,你那管刑曹的张叔来了,有什么事你跟他说吧。”
“是。”李长安转身行礼,“张叔早上好。”
张明海也没了一进门时的震惊,自己着了个椅子坐下,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这么小就开了杀戒,比我有出息。”
顿了顿,接过房中仆役递过来的茶盏,张明海沉吟半晌,“这位壮士,可否让张某见一见真容,总不好躲在个孩子身后。”
话音落下,未丁站在李长安身后,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听到张明海的话。
张明海行伍出身,哪里忍得了别人无视他,更何况还是个刚杀了人的凶犯。起身上前,一把抓向未丁头上的兜帽,“躲躲藏藏,装神弄鬼,让我看看你是个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这一爪抓出,伴随着张明海一声闷哼,倒像是一只巨虎探爪拍下,就要把这黑袍之中的人形拍成肉饼。
“嘭”,一生闷响,张明海这一身自诩武道高手的功力,竟被未丁接了下来。
只见未丁一手反手持刀,一手执盾,双臂架在那面不足尺半的小盾上,生生架住张明海这一抓。
张明海一招失手,却不着恼,反而笑嘻嘻的转回身来,“能杀了那崔家的护卫,理应有此本事。长安,能否让你这位朋友露个面。”
“世叔当面,不敢胡言,”李长安上前一步,拉下未丁的兜帽,露出里面的真身,“这是小子手下一员未丁。”
张明海也被眼前未丁吓了一跳,这弯曲盘旋的羊角,猩红暗沉的眸子,果然不是个常人。
李长安吩咐未丁戴上兜帽,迁移道,“让世叔受惊了,今日那崔家护卫出手伤我,小侄气不过,只能指使未丁杀了他。”李长安深施一礼,“给世叔添麻烦了。”
李长安杀了崔家的护卫,此事可大可小,若说大,李长安指使手下,当街行凶杀人,乃是一等的重罪。若说小,崔家的护卫,也不过只是个以下犯上的下人,崔家身份再高,他也不过是个护卫,李长安使人杀了他,不过是赔钱了事。
有李成梁在,此事不过尔尔,办起来也容易,但李成梁让张明海来办,意思很明显,就是为了让张明海把事情压下,不想让李长安过早的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
“好说,”张明海摆摆手,大包大揽,“李书办交代了,此事自然有我,一定办的妥妥当当。”说完起身离开,身后传来李成梁的的声音,“中午有事就不招待你了,晚上得意楼,咱们喝点。”
“好。”
门外传来张明海粗犷的声音,父子二人相视一笑。
李成梁显得很感慨,“那些书,就是让你长个见识,真没想到,你能修到这个程度。”
“我……”
“好了,回去说,我今天会会早些回家。”李成梁抬手止住李长安,“一大早的不要因为这么个东西坏了心情,早饭没吃好吧,中午让陈阿婆送一支羊腿回去。”
李长安点头,“好。”有李成梁在,李长安从不认为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更何况,崔家那护卫,死的不冤。
那人说是崔家派到崔兴石身边的护卫,实则也不过是崔家的家奴,就算崔家家大业大,身后若没有人指使,李长安不信他敢动手。所为的,大概率是为了试探丰城李家的态度。此人该死,身后之人,也该死。
李长安知道,李成梁当然也知道。看着那个年岁不大,却已经足够五尺的身影,从撩起的皮帘子下吹进了来的风冻结了李成梁脸上的笑意,崔兴石上任两年,似乎,过的抬安逸了些。凌冽的北风吹不进前衙炭火旺盛的值房,这位县尊大人,怕是对这座北方边塞小城失去了敬畏。
门帘撩开一角,值房里的小厮矮身钻进来,贴在李成梁耳边,耳语几句,又恭敬退下。李成梁沉吟片刻,砸了咂嘴,这小子,说他谨慎呢,他当街杀人,说他不谨慎,他又暗里使术法引人进了街边的小巷子,生生在里边转了小半个时辰才下手。好在,知道不能当街行凶,遮掩一二,也算是没留下什么把柄,老张那边不至于太难做。
李成梁正准备把此事轻轻揭过,门帘猛地被掀起来,一股寒风吹过,值房中的温度骤然寒冷了许多。李成梁皱起眉头,敢在前衙这么没规矩的,除了张明海,还真没有几个。抬头看时,却是一脸阴沉的崔兴石。
“大人……”
“李成梁!”崔兴石粗暴的打断李成梁的寒暄,“是不是你杀的。杲儿身边的护卫是不是你安排人杀的。”
“大人……”
“我听杲儿说了,与你儿子有了争执,护卫护主心切,打了你家小儿子,当街的人都看到了。”再次打断李成梁,崔兴石怒气冲冲,一定要李成梁给个说法。
“大人,那时候,我和诸位大人在前衙后堂议事。”不紧不慢的回答完崔兴石,李成梁笑着看向这位暴怒的县尊大人,“凶手是谁,还是等张大人去查清楚,大人再来与我分说,也不坠了大人的一世英名。”
“杲儿说当街中了阵法的埋伏,丰城之中,除了你李家,还有谁会这些巫祝邪术。”
话说到这里,李成梁算是明白了,崔兴石是一定要把这件事钉死在自己了,只听崔兴石又说道,“我听说,你儿子身边有个神秘的黑袍高手,是不是你安排的?杲儿说杀人者身着黑衣,是不是就是他?”
“看来,大人是一定要把这件事算在我李家头上了。”李成梁哈哈一笑,“大人不必焦急,张大人去查,一切自然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