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黑猫（1 / 2）
程秋白抹了抹嘴边的油脂，将手中的毛笔分别沾上墨汁和朱砂液后，以“石阴佛牌”为中宫，围绕着它在地板上画出了一个圆。圆由四条墨线彼此分割成八面，每面依后天八卦，分别对应坎坤震巽乾兑艮离各宫。程秋白起身看了眼手机上的万年历后，起手在指间掐指推算了一番。
“唔……丁亥时，阴四局，值在伤门……”
程秋白自言自语的念叨着，在盘中的八面以墨汁分别写下开、休、生、伤、杜、景、死、惊各八门，又以朱砂液在八门中分别标注值符、腾蛇、太阴、六合、白虎、玄武、九地、九天。九宫，八门，八神相继各入宫位后，程秋白起身伸了个懒腰，随手将毛笔甩在一边，墨汁污渍飞溅在名贵的家具和地毯上，程秋白看这满地散落的墨渍，咧了咧嘴叹息道。
“靠，画的还是那么七扭八歪的……算了算了，凑合着用了……”
程秋白再次检查了一遍奇门阵后，随手捡起了茶几上的茶刀来到了“石阴佛牌”前。在揭开红布的一瞬间，“石阴佛牌”似乎察觉了程秋白的来意，青瓷碗上的人形花纹开始撒发出一阵强烈的阴煞之炁，碗中蜂窝状的石块也随之泛起一股浓重的黑色光晕。
“哟，还是开了灵智的，有点小看你了。”
程秋白调侃着，用茶刀割破了食指，窜流而出的血液顺着指尖滴落在蜂窝状的石块上。就在血滴落下时，只见其悬浮在石块之上血凝成团，却并未被石块吸收。很显然，佛牌虽嗜血，但对眼前的这团血却格外排斥，甚至有些畏惧。
“还挺聪明，看来你主人把你调教的不错，知道什么不该吃。可惜啊，没啥卵用！”
程秋白抬起右手，在指尖天干地支的位置上以掐指决来回掐算，口中小声念着咒辞：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黄沙赤土，瓦砾坟墓。精灵鬼怪，蛊气伏尸。方广百丈，随咒见之！”
话音落毕，血团随即在佛牌上破裂成雾，呈露珠之态附着于佛牌上，激起阵阵白烟。佛牌发出一阵犀利幽长的鸣叫声，屋内顿时平地起风，窗帘家具亦随风而动。狂风大作间，青瓷碗上的人形花纹突然发出一道红光。
红光乍现后，瓷碗破碎，碗中佛牌滚落，在其触地的瞬间，佛牌忽然化整为零。蜂窝状的石块逐渐散开浮现出一片黑雾状后，又再次汇聚成人型。人形看向程秋白后，不由分说便向他扑来。程秋白下意识后退两步，退入阵内中宫之中，法阵之中休门内朱砂画出的边界闪出一道白光缓缓升起，张开，闭合。
“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扑向程秋白的人形黑雾在程秋白的吟诵中，迎头撞上了法阵边界上泛起的一道白色光晕结界上，那人形在撞上光晕的瞬间，再度变得模糊纷乱起来。待黑雾再次汇聚成型后，只见那光晕已将整个法阵罩入其中，包裹的水泄不通，任凭黑雾如何冲击如何侵蚀，丝毫无法伤得程秋白半分。
“你特么很皮头很铁嘛，连动俞守中的结界都敢用头来撞，来来来，别停继续啊。”
程秋白一面犯贱的嘲讽着黑雾，一面拿起喝剩的矿泉水，将食指伸入瓶口后，挤出些许血液后将其摇晃均匀，甩手将水瓶扔向了黑雾。夹杂着程秋白血液的水从瓶口处四处飞溅落在黑雾上，黑雾被激起阵阵白眼，被砸穿后又迅速聚拢。黑雾发出骇人的嘶叫声，更加激烈的冲击着结界。很显然，这一下后，黑雾已经被彻底激怒了。程秋白看着结界外张牙舞爪的黑雾，心中暗暗叫苦。
“妈蛋，激了它这么半天居然还没现形，有点难办啊……”
按照程秋白的推测，这类佛牌上寄居的灵体鬼物尤其是小鬼这种灵智不高的东西，在被挑衅之后很容易因愤怒而现形，然而这个“鬼”即使愤怒也没有现形的情况显然超出了她的预计。
此刻，别墅外的海滩上音乐声大作，围绕着篝火的男男女女彼此勾肩搭背，享受着音乐，酒精与荷尔蒙带来感官刺激。每个人都在勾搭着他人的未来丈夫和妻子，纵情声色，享受当下。而别墅花园内，张彦馨在丈夫的陪伴下，坐在花园的秋千上紧紧地握着手机，她一脸烦闷，不知所措，坐不一会儿便起身看着别墅吱吱作响的窗户，坐立不安。
“老公，要不我们再联系一下苏师傅……小师傅那么年轻会不会……”
张彦馨的丈夫将她搂在怀中，一脸关切的安慰着。
“别担心亲爱的，小师傅起码也是苏师傅觉得有能力才推荐来的。”
丈夫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放在张彦馨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的孩子会平安无事的。”
张彦馨在丈夫的搀扶下回到了秋千上，虽然丈夫嘴上这么说，但吱吱作响的窗户声却始终无法消除这对夫妇的不安。而此刻的别墅内，程秋白依旧在逗弄着结界外，不断冲击着结界的人形黑雾。
“略略略，来打我呀~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啊~”
几番冲击后，黑雾似乎识破了程秋白的伎俩，它突然老实了许多，任由结界内的程秋白如何逗弄自己，都不为所动。
“大爷的，还特么挺聪明啊。搞成消耗战了，这可咋整……”
程秋白心里暗暗叫苦不堪，他挠了挠头决定冒险一试，一只脚悄悄踏出了结界。见黑雾不为所动后，另一只脚也从结界中跨了出来。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人形黑雾突然化作坠状，径直向他扑来。
程秋白见状，一个后翻退入了结界中躲过了黑雾的袭击。黑雾一头撞上结界，坠状的身影在撞上结界后，被冲散成伞状颗粒型雾态。程秋白喘着粗气，蹲伏在地上揉着腰，龇牙咧嘴的叫骂着：
“你妈的！反应还挺快啊，我的腰啊……嘶……”
冲散的黑雾呈现出断断续续的颗粒状，再次聚拢在一起，发出细微的嗡嗡声。程秋白定了定神，看着逐渐聚拢的人形，从屁股口袋中不急不躁的掏出香烟点上，程秋白猛吸两口后，突然将燃烧的zippo打火机扔向了人形黑雾。黑雾遇火光后，迅速四散逃开，黑雾中心一只拇指大，长着翅膀的黑色蚂蚁赫然呈现在程秋白面前，那只蚂蚁的体型比四周的虫子体型大出数倍不止，按照昆虫的社会结构，很明显是负责发号施令和繁衍种群的蚁后。
“原来不是灵体，是虫群啊，那个看来应该是虫后……”
识破黑雾的真身后，程秋白打定主意，猛地跑出结界奔向开门的位置。虫群再次扑向程秋白，程秋白猛吸了几口香烟后，将烟头扔向虫群。虫群遇火光后，中途折返扑向烟头将烟头包裹起来。
“趋光趋热，果然是虫子的特性，整个一愣头青。”
程秋白心里念叨着，一个健步冲入了开门的位置，螣蛇字符随即泛起一道红光，将程秋白团团包裹起来。而虫群在被烟头烧死一片后再次散开，虫后猛地扑着翅膀，嘶叫声后从尾部中涌出了一大团虫卵。虫卵遇空气后，迅速破茧成虫，与原本的虫群迅速混合起来，体积变得更加庞大，铺天盖地的冲着程秋白袭来。程秋白见状，抄起地板上的不锈钢烟缸，向着虫群猛地砸了过去，得意的嘲讽道。
“饶你滑似鬼，还不是喝了老子的洗脚水。”
不锈钢烟缸撞上迎面飞来的虫群便被撞得变了形，而虫群依旧安然无恙的冲向程秋白。
“我擦，这么硬？”
虫群猛地撞上红色结界，红色的火焰随即点燃虫群，但虫群却一点没有要退却的意思。虫群分成两路左右包裹住结界，从四面八方不计死伤的不断冲击着结界。虫后亦不断地从尾部分泌出新的虫卵，虫卵破茧成虫，迅速与涌向结界的虫群汇和。虫子的尸体不断的落在结界边缘，不一会儿便在结界边缘堆积起一条厚厚的黑线。然而冲击结界的虫子依然不顾伤亡的涌上前来，不一会儿便盖住了半个结界。
程秋白看着红色的结界逐渐被虫群覆盖成黑色，心里突然慌得一逼，他掏出手机点开微信上备注着“臭老头”三字的头像。
书桌前的苏凤祥带着老花镜，看着手机app直播平台上搔首弄姿的美女，美滋滋的笑着，眼睛眯成了一道缝。
“苏大师~记得给人家小火箭哟，么么哒。”
苏凤祥笑眯眯的点开打赏榜，赫然刷了1个火箭，只见美女一脸媚笑，娇滴滴的回应道。
“谢谢苏宝贝给的火箭，爱你哟宝贝，记得加人家微信哟~”
直播间小窗口蹦出一条微信号，苏凤祥复制粘贴后，在微信上对直播中的美女发出了好友申请。
“老东西，你特么可把我坑惨了！”
来自程秋白的咆哮声瞬间搅乱了苏凤祥的兴致，苏凤祥没好气的回复道。
“这个活就值这个价，想赚钱就别逼逼。”
直播间的美女通过了苏凤祥的好友邀请后，给苏凤祥发出了一张衣着性感的照片，苏凤祥一脸笑意，对程秋白敷衍了事般的补充道。
“老头子我要睡咯，老年人早睡早起身体好~”
苏凤祥说着，将程秋白的屏蔽掉，开始与美女亲密互动起来。
“又尼玛卖我，这回不把你假牙掰下来，我就直播倒立撒尿！”
程秋白关掉手机咆哮着，结界外已被黑色的虫群彻底包裹起来，虫后持续吐出的幼虫不断地补充着虫群持续冲击着结界。结界外围的火焰逐渐微弱，几只零星的虫子冲破结界扑到了程秋白身上。程秋白慌忙的扑打着身上的虫子，一脸叫苦不迭。
“怎么办，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了！”程秋白自言自语道，“预计结界还能再撑个五分钟，这下怎么办？”
正当他绞尽脑汁思考要如何应付眼下的局面时，一声轻灵的猫叫吸引了程秋白的注意，这里哪来的猫？从进门开始，不管是猫毛还是猫用品，张彦馨家就没有任何养猫的迹象，并且海滨别墅区也没有流浪猫出没。
循声望去，那是一只趾高气昂地坐在窗台上的黑猫，它带着血红鲜艳的项圈，项圈上却没有系着铃铛，看起来只是一只被人精心饲养的宠物猫，毛色发亮，体态灵巧，唯一诡异的是，月光下并没有猫的影子。
很显然，这只黑猫不是正常的猫，那么它是猫鬼还是猫妖？难道今晚要对付的不止虫群一个？程秋白眼下的局面愈发地严峻起来。猛然间，程秋白心里涌现出一种熟悉感——好像自己总能在记忆的一些散碎画面里找到这只戴着鲜红项圈的黑猫，似乎它一直都是这样的若即若离，只存于自己的惊鸿一瞥。
那只猫也不管正在乱飞的虫群，轻轻地从窗台下跳下，丝毫没有怕人，溜溜达达地向程秋白走来。
程秋白猛然回过神来，虫群还没有解决，如果黑猫冒冒失失地引起虫群的注意，很可能被虫子们吃得骨头都不剩。但当他急忙看向虫群时却发现，虫群们竟然诡异地静止在了原地。环顾四周，墙上本应该在走动的时钟已经停下，就连窗帘都被夜风吹至半空中，没有回落。
很显然——时间似乎被人冻结了。
程秋白揉了揉眼，待他看清周围后，不得不接受了这一事实。正当他为周围的情况感到头皮发麻的时候，那只黑猫施施然径直穿过了像玻璃般的结界来到了程秋白的面前，又张大嘴慵懒地舒展了一下筋骨。
“你需要一些帮助。”还不等程秋白做出什么反应，黑猫就这么开口说话了，声音富有磁性。
虽说黑猫开口说话多少有些恐怖，但是程秋白却是见怪不怪。
“您是哪位高人？还是说您是得了道的仙家？”程秋白一时捏不准黑猫的来历，话中所谓仙家就是一些成了气候的妖精的雅称，比如狐狸精蛇精等等，在东北更是有五大仙家之说。“我们原来是不是在那见过？我感觉我经常能看到你。”
黑猫自顾自地舔了舔身上油光滑亮的毛，一边舔一边说：“我们见过，你小的时候。”
“你是不是总在远远地看我？你到底是什么？是我的幻觉还是来帮我的高人？”程秋白有些提防黑猫。
“你需要帮助。”黑猫又重复了一次这句话，仿佛在提醒程秋白眼下的状况。
“我是需要帮助，您是来帮我的？”程秋白面对这个自说自话的猫显得有些不耐烦。
黑猫眯了眯眼睛：“我是来帮你的。”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肯定不是白帮这个忙的吧？”程秋白有些不屑。
黑猫定定地看着程秋白：“我不会害你。”
“那可难说，”程秋白彻底对黑猫失去了信任，“谁知道你要我付出什么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