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死战(1 / 2)
几乎是一个眨眼的瞬间,一只水箭穿林而来,直指左侧许元集,许元集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跑着跑着一个踉跄,一串血花就从左肩冒出,滚烫的鲜血溅在了脸上,紧接着便是左臂剧烈的疼痛和轻微的麻痹,疼的他眼泪都冒了出来,许元集怕的不得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射穿了自己的左肩,但他仍是脚步不停,强忍着没有出声。
李芙蕖眉头紧皱,刚才若不是自己稍加阻拦,那水箭穿透的已是许元集的心脏了,有了这雨幕,自己实在难以感应到那人的方位。
老黄头往后丢出两颗秘制烟弹,但大雨滂沱,烟弹效果微乎其微,老黄头见状一股脑的丢下了剩下的所有烟弹,能起多大作用算多大作用,再留着就只能放棺材板里了。烟弹“砰砰”相继爆炸,形成一块混淆视线的烟幕屏障,谁料三只水箭穿烟而来,容不得李芙蕖藏拙,李芙蕖双手一挥,借由手中拂过的雨水成盾,两只射来的水箭擦过雨盾射向了一旁树干,留下两个清晰可见的孔洞,剩余一只水箭角度刁钻,李芙蕖勉强歪头一躲,硬生生抓住了那只水箭,将其捏碎。
老黄头跑着的时候,脖颈一冷,猛地转过头来,却只看见李芙蕖和范小二紧跟其后,李芙蕖右手淌血不止。
老黄头转过头,更加加快了几分速度,李芙蕖全身贯注,等待着下一只水箭的到来。
“有意思。”自第二只水箭落空,灰袍男子已然知晓这可不是什么运气,对方那几人里,也有同道中人的存在,至于境界暂时瞧不出,不过自己最大的优点便是从不轻敌,毕竟阴沟翻船的事情自己已经见了太多。
灰袍男子合掌,雨势变小,但自旗子四角,连起一块雨水障壁,已是“关门”。
冲在最前的老黄头眼看即将出林,却撞在了一块水幕上,整个人连同架着的许元集一起被弹飞倒地,潘大启急停拉住那倒飞两人,范小二抽刀出鞘,卖力砍向那透明水幕,刀刃却不进丝毫,李芙蕖见状跟着也是一记横劈,水幕被劈出一道口子,却转瞬恢复如初。
李芙蕖摇摇头,两人眼神会意,砍再多下,也是无用功。
老黄头瞧见了这一幕,微微吃惊,但生死关头不做多想,连忙问道:“李小子,可有把握?”
李芙蕖大声道:“帮我争取十息!”
话音一落,李芙蕖已是闭眼凝神。
一息,另外三人抽出刀剑,成三角式,将李芙蕖护在身后。
二息,老黄头持刀作倒提式,弯腰俯冲,靠着几十年的经验与幸运堪堪躲过一记重拳的同时,身体侧身,一只手撑地,借由着惯性一刀迅猛劈出。范小二紧跟其后,双手持刀横砍向那人。
三息,灰袍男子左臂格挡住范小二的横劈,右掌在左肘下方抵住老黄头的倒提一刀,一档一抵转为握住两柄刀身,双手发力,身体一震,刀身破碎。范小二和老黄头被震飞出去,身上插满刀身碎片。灰袍男子犹有余力,抓起地上刀柄向老黄头掷去,老黄头伸出左手去挡,接触刀柄的瞬间左臂被那股携带着的巨力扭曲出了一个可怕的弧度,直接废掉,刀柄最后炸开的瞬间,老黄头本能的偏了偏头,再毁了半张脸。
四息,灰袍男子正欲将另一个刀柄砸向倒飞出去的范小二时,潘大启使劲全身气力,挽满弓,一箭射出。
潘大启最后听见的声音,是风雷声。
那射出去的一箭被灰袍男子以手接住后掷回,箭身似乎承受不住那灰袍男子的力道,箭身在掷回的空中寸寸崩裂,最终只剩下那精钢箭头在潘大启的胸前炸开。
潘大启想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只有粘稠的鲜血止不住的从嘴角流出。
“早知道该借点银子写封家书的。”潘大启缓缓闭上了眼。
意识模糊的最后,他持刀拄地,没有倒下。
五息,许元集用刀撑地艰难的站在了潘大启身前,左肩仍是淌血不止,紧接着灰袍男子瞬身而至,一拳递出,许元集和潘大启两人半身皆成碎屑。
六息,浑身已是见不到半块完好皮肤的范小二居然站起了身,大吼着冲向灰袍男子,没等近身,灰袍男子又是一拳,范小二被这一拳重重的砸在地面,呕血不止。灰袍男子愣了愣,有些诧异,好重的筋骨,这一拳下去按道理应该已经如之前二人一般,死得不能再死了才对。
也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第七息。
李芙蕖睁开了眼,一朵青莲从李芙蕖眉心显现,自那一刻起,以李芙蕖为圆心,方圆十丈的雨点周围一下变成冰渣,一下又挥发成烟,地面已是一层薄冰,树木结霜。李芙蕖伸手虚握,那朵青莲散为星光点点,下一刻,凝成李芙蕖手中七尺之剑。
如此危局,李芙蕖还是分神扫视了一眼。
范小二就在不远处,背脊凹陷,一地血迹,老黄头左臂扭曲,半边脸血肉模糊,两人皆是生死不知,而许元集和潘大启,就那几息之后,已然成了故人。
大脑有些肿胀,伴随着轻微的恍惚,转瞬被愤怒所取代,李芙蕖想大叫,想嘶吼,想骂人,想歇斯底里,到嘴边却颤声念到:“芙蕖。”
“随我同行!”
长剑如得赦令,青光大盛,李芙蕖双膝微蹲发力,持剑一掠而去。
一剑递出,灰袍男子避无可避,胸前被划出一道血槽,他反应也是极快,一眼便看出了这是本命物,伤势虽未伤及自己根本,但那股若隐若无的鬼魅寒气仍是让自己头皮发麻,出于谨慎,灰袍男子连忙往后几个翻身并甩出几只水箭拉开距离,以秘法快速凝出水刀水盾,与李芙蕖交锋。
“小子,十息是说给我听的吧,倒是好算计!”灰袍男子说道。
李芙蕖没有说话,闪身躲过水箭,继续出剑。
一剑不行,就十剑,百剑!
灰袍男子在林中闪转腾挪,不断与李芙蕖周旋,几个回合下来,自己手臂上已出现了一道道深可见骨的剑伤,那从剑伤浸入的寒气也让自己的灵气运转逐渐不畅。
又是一剑刺来!
灰袍男子举水盾格档,刚一抬手,便知不妙。李芙蕖一记虚刺,剑尖一转,把芙蕖插入水盾,用力往后一拉,灰袍男子被猛的一扯身形不稳,李芙蕖顺势一记左拳砸向其脑门。
灰袍男子闪避不及,却也是个血性的,咬牙以头撞去。
李芙蕖这迎面一拳打得灰袍男子微微后仰,那灰袍男子却没有反击,身形突然化作无数水滴,四散而去。
“咱们可以耗耗看。”灰袍男子的声音在四处回荡不止。
李芙蕖咽下一口涌到喉咙的鲜血,他强行召出尚未小练的本命物,已是伤及根本之举,而且本命物一出,对物主灵力需求巨大,不然可不是锦上添花,反而灵力见底,更落下风。况且李芙蕖自知以现在的修为难以发挥芙蕖真正的实力,先前之法,也只是赌一赌罢了,不过芙蕖竟能给灰袍男子留下数道剑伤,已是难得的意外之喜。
雨仍旧不停,雨水混开了血迹,像红色的墨,被水晕开。
持剑之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起来,芙蕖青光也黯淡了几分,脑中迅速复盘刚才几次交手,李芙蕖有些无奈这灰袍男子的老辣,之所以选择遁去与他耗着,估计是把自己的实力摸了个七七八八,那灰袍男子境界高上自己一筹,又如此稳健,就等着自己灵力枯竭,维持不住芙蕖之时,便是自己身死之时。
“还有什么办法呢?”李芙蕖苦笑,轻抚剑身。
两人都在等待着,芙蕖剑身逐渐模糊,即将消散的瞬间,李芙蕖往后一仰,他身前一米处爆起无数水花,点点滴滴融合汇聚成灰袍男子身形,灰袍男子手刀在前,从李芙蕖腹部划到脖颈!
李芙蕖不顾伤势,一把抓住灰袍男子的手臂,满脸疯狂神色,说出两个字:“解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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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李芙蕖发现本命物之时,范小二总会找着些理由,问问李又一些本命物相关的事,有一天就聊到了本命物的“契约”一事。
“契约?那不是跟做买卖一样?”范小二问道。
“这么想好像也没问题,本命物有先天后天之分,先天本命物就好比强卖,你尚且不知,它自己便孕育出来了,与你签了契约,而后天本命物类似于强买,你见着这个本命物欣喜,便不管不顾抢了过来,撕了一方契约,转而与你签订契约。”
“抢?那不是有了本命物会极不安全?”范小二纳闷道。
“不安全?那我举个例子,你们私塾里课业最好的学子,荀夫子就没有一点特殊照顾?”李又笑道。
“没有啊,荀夫子对每个人都很认真,倒是对我们几个经常玩闹的时常提醒,玩耍之余不可丢了功课。”范小二答道。
李又微微扶额,“换个例子,若小二你是一个江湖门派的一门之主,你门下出了一个年纪轻轻而且天赋异禀的后生,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好生培养,所有武艺都传他。”范小二不假思索回道。
“那若是有人嫉妒他年轻有为便想加害于他,你又该当如何?”李又问道。
“自然是好生保护!”范小二直截了当说道,但细细思量,又问道:“那若是这年轻后生孤家寡人没有宗门,这时又有人想要害他,打又打不过,这该怎么办啊?”
“小二,你也见过你娘做生意,咱酒馆一直是与那大兴酒厂合作,也是签了几年的契约,若是你娘突然反悔,要了别家的酒酿,那大兴酒厂会怎么办?”李又说。
“上门让咱赔钱呗。”范小二嘟囔道。
李又点点头,继续说:“本命物这撕毁契约的‘赔钱’可要吓人得多!本命物一但被解契,成了那无主之物,品秩越高,反扑越强,这么跟你说吧,就一个品相稍佳的本命物要是在咱们这个南淮城里被强行解契,就我俩这谈话的功夫,半个城都没喽。”
“半个城……”范小二暗暗咂舌,李又接下来的话语更是让心头一震。
“刚才所说还是后天本命物,要是先天的嘛……”李又话头一停,看着范小二。
范小二拍了一下李又,他就是这个说书的毛病,非得等自己接话,于是说道:“先天的又是如何?”
李又拍掉范小二的手,正色说道:“威力更甚数倍不止,千丈高山,顷刻间灰飞烟灭,物主也很难独善其身。”
“小二,小二?怎么又走神了?”
“李叔你说的这么真,好像你亲眼见过一样。”
“我听别人说的嘛……”
“别人这也讲的太详细了吧,你能记得住?”
“这不我还得润色润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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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契”二字出口,芙蕖重新凝聚,漂浮在一旁,剑身颤鸣不止,似乎犹有抗拒。
“解契!”李芙蕖再次大吼,已是七窍流血的境地,仍是死死抓住那灰袍男子的手,任他大力挣扎,用膝顶疯狂的顶向自己的肚子。
一道光柱,自芙蕖起,直射天地。林中树木不断被折断,周围土地犹如地牛翻身,裂出一道道大缝,像一张蜘蛛网,以肉眼难见之速蔓延开来。
芙蕖光芒愈来愈盛,宛若一轮大日初升。
灰袍男子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挣脱李芙蕖死拽住的手,一脚踢开他,召回四面旗帜,护在身体四周,快速掐诀,身体往后急速飞掠的同时,脚尖每一次点便召出数道水墙,一面骂这个疯子,一面疯狂使用着术法逃遁。
不够,还是不够!
灰袍男子一掌拍往心口,咯出一口心头精血,双指轻点,抹向护身四面小旗,四面小旗被抹了那心头血,醒了一点灵光,滴溜溜的转的更快。
倒在地上的李芙蕖,看着那遁去的灰袍男子,竟是笑了起来,他颤颤巍巍的伸出一指,指向灰袍男子逃遁的方向,芙蕖在即将爆发的最后一刻,似乎也明白了已不再是主人的他心意所想,一股磅礴剑气无视道道防御术法,斩向灰袍男子。
灰袍男子无力的看着那股剑气击碎所有水墙,手段已是无所不用其极,但四只护体小旗却直接被那不讲理的剑气撕碎,自己接触剑气的一瞬手臂血肉崩碎,被击飞数十里,最终硬生生被那道剑气凿进一出土坡中。
“动静这么大么……”李芙蕖已是无力起身,解契后的反噬已经在身体里发作,一处接连一处血管相继爆开,顷刻已成一个血人。
下一刻,芙蕖爆发!
以芙蕖为圆心激荡起一圈能量波动,飞快扩散,被能量波及之物不论是石块还是树木土壤,皆宛如泥牛入海一般,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