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回 风云突变(1 / 2)
宁妃母子转危为安,身体正在康复,皇上非常高兴,赐玄天观长明灯,许诺了更大的赏赐。言素带着好消息来玄天观看望玄真,问他需要什么,玄真感谢皇上的赏赐,说打算扩建玄天观,新建一座老君堂,这样玄天观就有了天师堂、真人堂和老君堂三个道场,可以接纳更多的香客和道友。老君堂作为修道的场所,专门供道友修身养性、修德励志,真人堂为信众祈祷神力、驱魔辟邪,天师堂为信众答疑解惑。
这天天空乌云密布,雷声隆隆,一场大雨在所难免。香客们遇到这种天气通常不会进山,玄真吩咐清心关闭山门,打扫庭院,自己到真人堂查看长明灯。玄天观是三进院落,从山门到天师堂,再到真人堂,后面是花园,花园后面是食宿区。
玄真走进真人堂查看长明灯,慢慢用剪刀修剪油灯的灯芯,忽然神龛后面的帷帐中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他侧耳倾听,绕到后面查看。突然一支飞镖从帷帐中射出,玄真大吃一惊,挥起拂尘格挡,铛的一声响,飞镖被挡开,紧接着又有两支飞镖向他射来,同时一个黑影从帷帐中窜出,挥舞着明晃晃的刀向他劈来。玄真向后一仰躲过飞镖,顺势一滚避开了刀锋,狼狈地跑出大殿,慌乱之中从门边抄起一柄戒刀横在胸前,大声喝道:
“什么人?”
黑衣蒙面人紧跟着玄真蹿出真人堂,并不答话,挥刀就砍,玄真举刀相迎,一边斗,一边猜测刺客的身份,他在此地立观之后还未曾遇到过贼人。
清心听到真人堂的打斗声,抄起一柄戒刀赶过来与玄真并肩迎战刺客,这时另外一名黑衣蒙面人出现在院门口,此人身材高大,赤手空拳从后面扑向玄真。清心急忙转身挥刀向黑衣人砍去,黑衣人的目标是玄真,对清心不理不睬,微微闪身让过清心的刀,抬腿将清心踢了个跟头,紧接着踏上一步,一掌拍向玄真。玄真急忙用刀护住侧面,刀锋切向刺客的手掌,黑衣人丝毫不退,一掌拍在刀背上,玄真顿时感到手臂酸麻,戒刀几乎脱手,不免心中大骇,知道遇到了强敌。三十六计走为上,他顺势让刀脱手,划向刺客的脖颈,趁机转身迅速向花园跑去。
两个刺客一壮一瘦紧追不放,瘦刺客身法矫健,在花园的入口处拦住玄真,挥刀乱砍。玄真赤手空拳左躲右闪,避开刺客的刀锋,跑进花园。玄真心里明白,论单打独斗他能对付瘦刺客,可是另外一名刺客的武功高出许多,他不敢恋战。壮刺客赶上来,一掌拍向玄真的后心,玄真绕过香炉,抓起一把香灰洒向刺客,紧接着一个箭步跃上围墙。说时迟那时快,一支暗器向他的后背射来,暗器来势凶猛,玄真躲闪不及,被暗器射中,暗器的力量很大,推着他从墙头滚落。刺客见玄真受伤,跃上围墙查看,不料被尖锐的东西扎了手,又急忙跳了下来。
后花园里修了几圈围墙,围墙有一人多高,墙上有草,遮挡了视线。玄真被暗器射中,倒在围墙的另外一侧,刺客迅速转过去查看,却不见了玄真的踪影。他们显然不想放过玄真,在花园里乱转,几次想跃上围墙追击,可是墙头布满了竹刺和铁蒺藜,一不小心就会被刺伤,所以只能沿着围墙之间的甬道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两个刺客追了半天,竟然被困在了花园里,找不到出口,此时玄真已经逃离了花园。
受了伤的玄真踉踉跄跄地穿过花园跑进后院,夏江和范喜跑出客房搀扶他,见他受伤,夏江大声问道:
“道长,是谁把你伤了?我去收拾他们。”说完拔剑就要进入花园。
玄真挣扎着说道:“夏大人,不要,刺客厉害,快进密室躲避,可能是冲着你们来的。”
夏江向外跑了几步,想起不久前在悬镜司墓地与李笃的遭遇,要不是禁军侍卫的支援,自己恐怕已经遭遇不幸。现在玄真受伤,范喜只是一介平民,无法自保,他咬了咬牙,和范喜一起搀扶着玄真进入后院的密室。
密室是一个没有门的夹壁墙,通过暗道与外面相连,墙上有小窗口,可以向外面瞭望。夏江见玄真后背中了暗器,仔细察看伤势,暗器是一柄飞锥,他倒吸一口凉气,这柄飞锥和射中师兄夏良的飞锥一模一样,难道是李笃带着杀手找到这里来了吗?
花园里传来打斗声,夏江站起身通过小窗口向花园张望,见清心一个人在花园里与两个刺客搏斗。
花园是按照九宫八卦的原理设计修建的,像一个迷宫,外人进入就会迷路。两个黑衣刺客进入花园之后迷了路,清心从后面追上刺客,手持戒刀追砍刺客,愤怒地大声吼叫。刺客并不把他放在眼里,也不杀他,只是略施格挡,一心想快点儿穿过花园。清心不依不饶,壮刺客不耐烦了,挥手把清心手里的戒刀打掉,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清心痛苦地在地上翻滚。
夏江的目光锁定在壮刺客身上,没错,他就是杀害师兄夏良的凶手,虽然蒙着面,可是身法和神态完全一样,难怪道长打不过他。这时范喜的目光也在两个刺客身上流转,惊恐万分。
刺客在花园里转悠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出口,却又回到了前院,此时天色昏暗,瓢泼大雨落下,刺客的身影消失在大雨之中。
刺客不见了,夏江扶起玄真说道:
“道长,我看清楚了,伤你的人和伤我师兄的人是同一个人,是悬镜司的仇人。”
范喜也凑过来焦急地说道:
“夏大人,那两个刺客我也认识,他们就是在东海雪龙山庄刺杀我的人,那个瘦子就是指使我在九安山吹哨子的人,咱们赶快离开吧,他们一定是知道我藏在这里了。”
玄真侧卧在地上,呼吸急促,挣扎着说道:“刺客走了吗?快,取伤药来。”
夏江让范喜在密室陪着玄真,自己从暗道出了密室,来到玄真的寝室,屋里摆满了杂物,找不到伤药。他冒雨跑进花园,找到清心,扶着一瘸一拐的清心回到后院,清心找到了师父的伤药,夏江找了些水,与清心一同进入密室给玄真上药。
夏江说道:“道长,这样不行,你的伤势太重了,观里无法医治,我带你进城吧,晚了恐怕有性命之忧。”
玄真抓住夏江的手说道:“夏大人,你赶快进城一趟,把言大人请来,我有话说。”
夏江着急地说道:“你都伤成这样了,还见什么言大人呀,我马上找车送你进城。”
玄真微弱地说道:“不用了,我自己的伤自己知道,没救了,我有话对言大人说,快去,快去呀。”
夏江说道:“道长千万别灰心,只要不拔铁锥你就不会死,我师父被铁箭射穿胸膛都救活了,你也有救。”
玄真说道:“可你师父终究是死了,不是吗?”
夏江语塞,无比难过,说道:“如果都是死,那就死得舒服些,走,咱们到外面去。”
玄真被抬回自己的寝室,清心努力为他止血,范喜不知所措,一心想离开,夏江心情沉重,带着范喜离开了玄天观,冒着大雨下了山。
黄昏时二人混进城,夏江领着范喜来到谢理的家,谢理见夏江把范喜带来了,责怪他为什么不事先商量就把证人带进城,夏江把玄真遇刺受伤的事告诉了他,说刺客是悬镜司的仇人,也是谋害武陵王的凶手,范喜不能继续在玄天观藏身了。谢理听了感到事情重大,留下了范喜。
夏江离开谢理家,到言府找言素,把玄天观里发生的事告诉了他,言素心急如焚,吩咐家人备好马车,去玄天观看望玄真。出城之前他专门绕道经过一个太医的家,硬把太医拉上马车,几个人冒着大雨摸黑赶往玄天观。
这天大朝,皇上听政,太子去邑州祭天尚未回来,丞相领衔,各部官员轮流奏报。兵部尚书谢理两眼通红,一脸疲倦,轮到他汇报近期军务的时候神情恍惚,梁帝问道:
“谢大人,你看上去很疲惫,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呀?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谢理昨夜确实没睡好,夏江把范喜送来之后,他吩咐儿子看管证人,自己冒雨来到禁军统领府,与周胥谈到深夜,回到家里仍然睡不着觉,一直猜测是何人走漏了消息,让对手知道了范喜的藏身之处。万幸范喜没事,只伤了玄天观的道长,说明谋害武陵王的凶手一直在暗中活动,而且很猖獗。现在范喜藏在自己家中,会不会给谢家带来血光之灾呢?
武陵王对谢家有恩,谢理受武陵王的关照从一介武夫变成京城官员,自从在战场上负伤残疾之后,他倍感人生多变,处世艰难。多年前夫人去世了,他没有续弦,独自一人把两个儿子抚养成人,这一路的艰辛实在不易。他本想明哲保身平安一生,可是武陵王遇害让他痛心疾首,抓住凶手是他最大的心愿。现在谢家卷进了这桩案子,他又害怕起来,京城已然成了凶险之地,虽然有周胥联手,可是周胥已经老了,凭两个人的力量能斗得过藏在暗处的凶手吗?
谢理把纷乱的思绪带到了朝堂,听到皇上问话,赶忙说道:
“请陛下恕微臣懈怠,这几日臣有些身体不适,不过臣一定会克服困难,打理好军务。”
梁帝说道:“有病要及时找郎中医治,不要误了朝政。”
谢理感谢皇上的关怀,表示一定会勤勉尽力,梁帝又说道:
“兵部要特别关注左路军的军需,夜秦存心不良,朕已经下令左路军封锁夜秦边境,将境内的夜秦民众尽数驱逐。左路军虽然恢复了编制,但是依旧缺少兵器衣甲,兵部要及时补给,朕打算在适当的时候对夜秦用兵。”
梁帝的话把满朝文武吓了一跳,不知道皇上为什么突然对夜秦改变了态度,要大动干戈,丞相南宫铎小心翼翼地问道:
“陛下,自从慕容垂继位以来,我们与夜秦共同管理边境,颇有成效,边民安居乐业,为何又起干戈?”
梁帝讲述了宁妃母子的病因,对慕容垂谋害后宫表示愤慨,要求给夜秦发檄文,为此征求大臣们的意见。南宫铎不建议对夜秦发檄文,说道:
“请陛下恕臣直言,仅凭芸娘娘一面之辞就断定慕容垂谋害陛下的后宫,未免草率了。慕容垂继位之后积极与我朝修好,两国关系融洽,边民往来和睦,他没有理由加害陛下的后宫,惹陛下愤怒,或许有人从中作梗,故意挑拨两国关系也未可知。臣建议修书给慕容垂,先听听他的解释,让他调查此事,还陛下一个公道。”
萧泓珺说道:“陛下,臣认为慕容垂的确有谋害太子和篡位的嫌疑,因为害怕芸娘娘报复,采取邪恶的手段斩草除根。出了这样的事,大梁决不能手软,夜秦一定要为此付出代价。”
朝臣们你一言我一语表达对夜秦的不同看法,梁帝忽然发现言素不在,问他为什么没来上朝,南宫铎摇头不知,没有人知道言素的去向。
最后梁帝决定缓发檄文,再行商议,结束了早朝。
梁帝回到养居殿,太医和芦宁宫的宫女突然跑来求见,说宁妃母子病危。梁帝听了大惊,急忙来到芦宁宫看望宁妃母子,宁妃母子二人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面色苍白,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皇后也得到消息赶了过来,守在旁边。
梁帝问道:“不是说病情已经好转了吗?怎么今天突然病成这个样子了呢?”
太医哆哆嗦嗦地回答道:“启禀陛下,宁妃娘娘母子好像中了毒。”
梁帝问道:“中毒?中了什么毒?哪儿来的毒?”
太医说道:“今天早晨太医院煎了梁王殿下送来的神元大补散,让宁妃母子喝下,不久母子二人上吐下泻,浑身发冷,午后就昏迷不醒了。”
梁帝瞪着眼睛问道:“你说什么?泓奕送来的药有毒?你确定吗?”
太医说道:“从早晨到现在,宁妃娘娘母子除了服用神元大补散之外没吃过其他任何东西,所中之毒好像是蜈蚣或者蛇之类的毒,不能确定,最好找梁王殿下问清楚神元大补散的配方,才好对症下药。”
梁帝怒容满面,面红耳赤,不停地咳嗽,对高湛大声说道:“快去,召泓奕到养居殿。”高湛答应了一声,一溜烟跑出芦宁宫。
萧泓奕得知神元大补散毒倒了宁妃母子,赶忙叫来任静询问,任静不高兴地说道:
“泓奕大哥,你天天喝神元大补散,不是好好的吗?”
乌吉说道:“殿下还是赶快进宫吧,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自从你回京之后就没太平过,总觉着有人害你,你见了皇上一定要小心应答。”
萧泓奕跟随高湛进了宫,来到养居殿,梁帝正在和太医讨论宁妃母子的病情,皇后也在场,萧泓奕向父皇施礼,梁帝阴沉着脸,劈头盖脸地问道:
“你说,你那个神元大补散是从哪里来的?里面是什么东西?”
萧泓奕刚想说药是京城恩济堂配制的,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心想,倘若真有人陷害他,在熬药的过程中下了毒,那就很难说清楚了,弄不好还会牵连恩济堂和任静,任静和蔺正良救过他多次,决不能把他们无故牵扯进来,于是反问道:
“谁说神元大补散有毒?孩儿天天喝,身体恢复得很快,怎么会有毒呢?”
梁帝大声咳嗽,对太医说道:“你们说给他听。”
太医说道:“宁妃娘娘母子今天什么都没吃,只喝了殿下送来的药,然后就出现了中毒症状,危在旦夕。请殿下告诉我们神元大补散的配方,我们也好对症下药,救治宁妃母子。”
萧泓奕说道:“神元大补散不可能有毒,也许有人在煎药的过程中下了毒也未可知,是谁煎的药?”
太医慌了神,伏地叩头说道:“请陛下明鉴,药的确是太医院煎的,小的们服侍后宫用药多年,怎敢有丝毫疏忽?这个罪名可担待不起呀。”
梁帝又是一阵咳嗽,对泓奕说道:“你不要说太医院,每个环节都要查,叫你来是让你交出药方和配药的人,以便查清真相。”
萧泓奕皱着眉头说道:“神元大补散绝对没有毒,一定是煎药环节出了问题。”
太医见梁王抓住煎药的环节不放,急切地辩解道:“殿下吃神元大补散调养身体我们完全相信,既然殿下说此药无毒,就请把配药人叫来,查验配方,万一里面有什么东西与宁妃娘娘的体质相克,我们也好想办法补救呀。”
梁帝不耐烦地说道:“泓奕,太医院煎药的事与你无关,你快说,药是从哪里来的?把配方交给太医院审查,不得有误。”
萧泓奕咬了咬牙说道:“药是我自己配的,天天吃都没事,我好心把自己吃的药送给宁妃娘娘,难道错了吗?”
梁帝愤怒地说道:“胡说八道,你也能配药?你有这种本事吗?你弟弟危在旦夕,必须马上查清楚中了什么毒才能解毒救命,谁对谁错自有公论,你为什么如此固执不肯交出药方和配药的人呢?”
萧泓奕说道:“父皇,我想应该找煎药的人问话才对。”
一名太医匍匐在地,泣声说道:“陛下,药是卑职煎的,卑职在太医院任职多年,兢兢业业,怎敢下毒戕害皇子皇妃?卑职冤枉呀。”
萧泓奕说道:“你知道喊冤枉,难道给我配药的人就不冤枉吗?”
梁帝急得咳嗽起来,大声说道:“住口,你给我住口,朕说过了,太医院煎药的事自会有人彻查,现在让你交出药方和配药的人。快说,谁给你配的药?谁的药方?你弟弟命悬一线,必须马上拿人问话。”
萧泓奕把头扭向一边不肯回答,梁帝大怒,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