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回 逼近真相（1 / 2）
就在玄真入宫为宁妃母子做法事的第二天，太子得到了一个坏消息，消息来自京兆尹府府尹贺红。
贺红奉旨追查梁王中毒一案，限期一个月，可是三个月过去了还没查出结果，他心急如焚。忽然一天有人到府衙举报，说尚清斋的厨子与此案有关，于是贺红派人抓了百日宴那天尚清斋送餐的厨子，经过审讯，厨子招供，说是受东宫长史公孙瑛指使给梁王夫妇下了毒。贺红看了供词，吓了一跳，公孙瑛是太子的红人，能拘传吗？太子在朝堂上风头正盛，无人敢得罪，他这个京城父母官怎么敢碰东宫的人呢？思前想后，经过与书吏和捕头商议，大家都认为太子势力强大，得罪不起，建议把厨子的供词私下交给太子，由太子全权处置。
贺红硬着头皮到东宫见太子，太子还算客气，让他进客厅坐下说话，贺红受宠若惊，把厨子的供词交给太子。太子看了供词，心里大声骂娘，表面上却泰然自若，把供词还给贺红，说道：
“府尹大人辛苦了，这个供词当不得真，纯粹是犯人死罪难逃，胡乱攀咬，你要严加审讯，不能让罪犯诬陷好人。”
贺红听出了太子的意思，太子要袒护公孙瑛，他也不争辩，客气地说道：
“微臣遵命，一定会严加审讯，如果罪犯不肯如实招供，微臣就把案件呈交刑部，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说完起身告辞。
太子送走贺红，公孙瑛走进客厅，太子冲着他大发脾气，说道：
“你那些江湖朋友是怎么搞的？怎么能让尚清斋的厨子被京兆尹府抓了呢？刚才贺红给我看了厨子的供词，说你指使他给泓奕下毒，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公孙瑛生气地说道：“厨子胡说，真是该死，我从未指使他给泓奕下毒，我只交代他在婴儿的食物里下毒。”
太子说道：“反正都是下毒，有什么区别？现在事情闹大了，必须赶快想办法平息此事，真是烦透了。”
公孙瑛气哼哼地说道：“一个小小的四品京兆尹也敢来东宫打招呼，殿下太给他面子了。”
太子说道：“你不要小看这个四品官，他能在府尹的位子上干这么多年，为人处世见风使舵的本领一流。他斗胆来见我，其实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给我通风报信是不想得罪我，但是如果我们不采取措施补救，他就只好把案子推给刑部了。刑部的薛鼎是个不讲情面的家伙，还是皇亲，谁都不怕，案子到了他手里就更难办了。”
公孙瑛咬着牙说道：“那就杀了厨子灭口。”
太子冷笑一声，用嘲讽的口吻说道：“杀人灭口？还让你那些江湖朋友去做吗？如果他们手脚利索，何至于有今天？”
公孙瑛说道：“让七伢子去，他能飞檐走壁，可以潜入京兆尹府的监牢，杀厨子不成问题。”
太子说道：“你太高看七伢子了，他虽然武功好，可是胆子小，死心眼，就算能潜入监牢，也不会去杀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人。”
公孙瑛说道：“不用他亲手杀人，让他下毒总可以吧。每个牢房都给犯人备有水罐，只要他把毒药放进水罐里就行了，厨子中毒身亡，他的口供就不能算是实证。”
太子听了眉头一扬，转了转眼珠说道：“这个主意不错，可是七伢子不认识厨子，而且我也没有毒药呀。”
公孙瑛说道：“毒药我可以去找，不会误事，厨子是个胖子，很好辨认，麻烦殿下亲自给七伢子交代任务，他最听你的话。”
太子说道：“你是去找那些江湖朋友要毒药吗？记住，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要做什么。”
三更天，七伢子身穿夜行衣，怀揣毒药潜入京兆尹府，公孙瑛亲自在府外接应。七伢子仔细研究了京兆尹府的地图，他翻过院墙，凭着记忆小心翼翼地摸到了监牢的门口。四周漆黑一片，他轻手轻脚地靠近看守房，捅破窗户纸向里面张望，见两个牢头并排躺着睡觉，于是掏出匕首慢慢拨动门闩，打开了屋门，猫着腰走到牢头身边，屏住呼吸，从一个牢头身上搜出一串钥匙，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出看守房，用钥匙打开了监牢的大门，溜了进去。
京兆尹府的监牢不大，里面有十几间牢房，总共有五六个犯人，都在睡觉。七伢子点燃了火把，四处巡视，仔细辨认。火光晃醒了牢犯，他们以为是牢头半夜查房，所以都一声不吭继续睡觉。七伢子终于在角落里的一间牢房里找了胖子，轻轻问了一声：
“喂，你就是厨子？”
厨子睡眼惺忪，猥琐地回答道：“是呀，大人有事吗？”
七伢子闷声说道：“没事，你是新来的，我来看看你安稳不安稳。”
厨子说道：“谢谢大人关怀，我口渴，没水了。”
七伢子说道：“把水罐递给我，我给你打水去。”
厨子站起身，隔着栅栏把水罐递给七伢子，又躺下继续睡觉。
七伢子在监牢门口找到水缸，灌了些水，从怀里掏出毒药倒进水罐，把水罐还给厨子，然后一声不响地离开了牢房。厨子喝了水，进入梦乡，不一会儿鼾声响起。
芦宁宫作法后的第三天，玄真如约进城，在言素的带领下看望宁妃母子。没了招魂符，再加上太医院的补药，宁妃母子的精神状态开始恢复，太医们纷纷夸赞玄真法术高强。言素大喜，送走了玄真之后，独自一人来养居殿觐见皇上，他要把宁妃母子病情好转的消息告诉皇上，同时他还给皇上带来了刚刚炼好的长生不老丹。
梁帝非常关心宁妃母子的病情，原本想和言素及玄真一同去芦宁宫看望宁妃母子，可是刑部尚书薛鼎一大早知会丞相，说有重要的事情需面见皇上。梁帝无奈，只好上朝理政，过了中午才回到养居殿。
梁帝正盘着腿坐在罗汉床上吃午饭，高湛来报，言素求见，梁帝也不避讳，吩咐让言素进来。言素走进养居殿，见皇上正在用膳，赶忙说道：
“臣鲁莽打搅陛下用膳了，臣先退下，陛下慢用。”
梁帝头也不抬地说道：“不妨事，你过来坐下，跟朕说说，宁妃母子的病现在怎么样了？”
言素走到梁帝身边，跪坐着说道：“臣与玄真道长去芦宁宫看望了宁妃娘娘母子，他们的病情有明显好转，稍后太医院会给陛下呈上详细报告。”
梁帝听了很高兴，边吃边说道：“嗯，不错，还是玄真道长手段高明，等宁妃母子的病好了，朕要好好奖赏他。上次朕赏了他一个小道观，你问问他这次需要什么，朕还可以赏他一个大道观。”
言素叩头说道：“臣代道长谢陛下隆恩。”
梁帝问道：“宁妃母子病了多时，现在好转，病因查清楚了吗？”
言素说道：“查清楚了，道长在宁妃母子的蚕丝褥子里发现了两张招魂符，宁妃母子被招魂符摄了魂魄，元神大损，险些丧命。”
梁帝眉头紧皱，问道：“招魂符？你是说有歹人施妖法谋害皇子皇妃吗？”
言素说道：“恐怕是这样，幸好被玄真道长及时发现，只要追查蚕丝褥子的来源，就能抓住凶手。”
梁帝忿忿地拍了一下桌几说道：“竟然有人如此胆大包天，敢谋害朕的后宫，一旦抓到，朕要灭他的九族。”
言素说道：“道长告诉我，使用招魂符的凶手是个高人，和给泓奕下毒的人是同一个人。此人出自夜秦的摩崖洞，法术高强，泓奕和泓帛相继遭遇毒手，说明此人专门与咱们大梁作对，意图谋害皇子。”
梁帝问道：“招魂符在哪里？”
言素说道：“道长说招魂符煞气强盛，不敢拿给陛下看，把招魂符带回了玄天观。他把招魂符压在香炉下面，天天念安魂咒消解煞气，说等煞气除尽了再呈献给陛下过目。”
梁帝胡乱吃了几口饭，抹抹嘴说道：“走，现在去芦宁宫，朕要亲自问清楚蚕丝褥子是从哪里来的。”
言素赶忙说道：“陛下不必如此着急，宁妃娘娘的神智还没有完全恢复，等她清醒了再查问不迟。”
梁帝气哼哼地说道：“朕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把黑手伸进了朕的后宫。”
言素说道：“陛下还是回寝室小憩一会儿，龙体要紧。”
梁帝嘟囔着说道：“憩什么憩，时辰都过了。”
言素问道：“今天陛下这么晚用午膳，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吗？”
梁帝说道：“今日小朝，朕本不必上朝，可是有些事情丞相处理不了，把朕喊了去，整整折腾了两个时辰，回来晚了。”
言素试探着问道：“陛下临朝，一定是大事，出什么事了吗？”
梁帝说道：“又是牵扯太子的案子，京兆尹府抓了一个尚清斋的厨子，与泓奕中毒有关。经过审讯，罪犯供认是东宫指使他给泓奕下毒，因为涉及太子，京兆尹府不敢断案，把案子移交到刑部，可就在昨天，罪犯在京兆尹府的牢房里中毒身亡，刑部只收到一份口供和一具尸体。有人怀疑是东宫将罪犯灭口，朕把太子找来对质，太子说绝无此事，说厨子的口供不实，诬陷东宫。刑部很为难，因为罪犯死了，无法验证口供的真伪，无法断案，最后不了了之了。”
言素说道：“请陛下原谅臣直率，太子殿下最近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揪心，滑国公主那桩案子也是太子殿下所为，太子用如此手段对付泓奕，实非储君之德。”
梁帝抬头望天，叹了口气说道：“是呀，泓麒迷恋权力走火入魔了，但是要指证他毒害泓奕，还缺少确凿的证据。其实让朕最忧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夏庚说泓麒有龙阳之癖，不近女色，看来那些怀疑皇孙身世的流言蜚语并非空穴来风，朕让悬镜司调查景欢的身世，悬镜司找到了证人，可是证人却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杀了，也像是泓麒所为。皇孙的血统关乎我大梁的未来，不能有丝毫疑点，朕想秘密查验，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言素谄媚地说道：“要想验证皇孙是否是太子妃所生，其实很容易，只要验一验太子妃有没有生育过就行了，生过孩子的女人和没有生过孩子的女人是不一样的。”
梁帝说道：“说起来容易，可是做起来就难了，你能让太子妃心甘情愿接受查验吗？首先南宫家族就不会同意，若是传了出去，南宫家族的脸面就丢尽了。”
言素说道：“那当然，这种事情一定要保密，不能声张，最好是皇后娘娘亲自查验太子妃。皇后娘娘知道生育后的女人是什么样子，即便将来走漏了风声，南宫家族也不算太失颜面。”
梁帝说道：“主意虽然不错，可是需要太子妃同意才行，这种丢脸的事她会同意吗？”
言素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听说太子妃好酒，如果她喝醉了，皇后娘娘给她验身不就行了吗？如果太子妃生育过，景欢的身世就得到了确认，此事作罢，事后太子妃浑然不觉，岂不是皆大欢喜。”
梁帝看了言素一眼说道：“还是你的鬼点子多，可是如何把她们撮合到一起喝酒呢？皇后是武人出身，能喝酒，太子妃也是武人，而且年轻，如果她没醉，皇后先醉了可怎么办？”说完哈哈一笑。
言素认真想了想说道：“臣有一个办法，需要陛下和皇后娘娘配合才行。”
梁帝好奇地问道：“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言素说道：“自从泓奕在太后的寿宴上娶了许姑娘之后，太后总说要单独给泓奕和许姑娘办一次喜宴，因为泓奕中毒，一病就是小半年，所以喜宴一直拖着没办。现在泓奕夫妇的病好了，陛下可以提议在永安宫为二人办喜宴，喜宴由皇后娘娘操办，皇子公主们都参加，这是让太子妃醉酒的最佳时机。”
梁帝不屑地说道：“我还以为你有多好的主意呢，这个主意恐怕行不通。喜宴上那么多人，如果太子妃喝醉了，太子自然会把她送回东宫，皇后怎么可能有机会给她验身呢？”
言素说道：“夏收就在眼前，往年都是户部陪同陛下去邑州视察农田，由陛下主持开镰仪式，今年请陛下委托太子去邑州主持开镰仪式，来回至少三四天。陛下把泓奕和许姑娘的喜宴安排在太子不在京城的这几天，太子妃醉酒之后留宿永安宫，皇后娘娘可以从容不迫地给她验身，整个事件只有陛下知道，皇后娘娘知道，还有臣知道。”
梁帝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此这般也许能行，但愿景欢是南宫姑娘所生，不然的话，不然…”
言素说道：“请陛不必忧虑，此次验身只是图个心安，臣相信太子妃不会有事。”
梁帝苦笑了一下说道：“但愿如此吧，不过你的主意还有漏洞，如果太子妃海量喝不醉可怎么办？”
言素说道：“那好办，备上蒙汗药，在适当的时候让太子妃吃上一点儿就行了。”
梁帝哈哈笑起来说道：“爱卿，你这是唆使朕做偷鸡摸狗的龌龊事呀，朕要与皇后商量一下，她同意才行。别看皇后平时大大咧咧的，其实她的主意大得很，为人最讲义气，让她下蒙汗药，她还不一定肯干呢。”
言素说道：“事关皇家血脉，臣认为皇后娘娘一定会同意，请陛下不要告诉皇后娘娘这是微臣的主意，只当是你们夫妻之间的秘密。”
梁帝双手一拍，长舒一口气说道：“好，就这么办，朕来安排，希望一切顺利。你还有其他事情吗？没有的话就陪朕去花园转转，最近雨水多，盆景有些涝了。”
言素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递到梁帝面前，说道：“陛下，这是刚刚炼成的长寿丹，一共三颗，色泽艳丽，百毒不侵，请陛下享用。”
梁帝面带微笑接过锦盒，小心翼翼地打开，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一颗丹丸，拿到眼前仔细观看，丹丸呈暗红色，有鸽子蛋大小，梁帝眉开眼笑地说道：
“爱卿费心了，待我服食之后看看效果。”
言素说道：“长寿丹法力强大，不能频繁服用，服食一颗之后需要相隔两三个月才能服食第二颗。”
梁帝说道：“服用长寿丹的规矩朕懂。”说罢，将锦盒收好，拉着言素到后花园养护他的盆景。
太子代替父皇去邑州主持夏收开镰仪式，皇后在后宫准备泓奕和许姑娘的喜宴，太后喜笑颜开，夸儿子想得周到。喜宴的客人们都是族人，大臣们不在邀请之列，武陵王妃和女儿沛淩还在为武陵王守陵，没有出席，宁妃母子身体虚弱，需要卧床静养，不能出席，让人奇怪的是芸嫔母子也没来，原来梁帝因为招魂符的事把芸嫔禁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