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第六十章 我想要这余生有你(1 / 2)
这一吻温柔炙热, 融化了内心深处最坚硬的盔甲。
苏暮彻底沦陷了。
去他妈的理智
那一刻她只想放纵自己,与这个跨越了上千年的男人飞蛾扑火。
尽管他们之间横跨着历史的鸿沟,阶级的背景, 思想上的差异,观念的分歧, 有许许多多不可能。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在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想要, 只想要他。
所有的思念与翻涌都化为了脉脉温情。
连绵春雨中,肌肤相亲的欢愉在昏暗的室内蔓延。
在那些热烈交织的欢喜里,苏暮彻底放纵自己,不再成为克制的奴隶。
雨雾愈发大了,寂静如坟墓的院子里多了几分无声的缠绵悱恻。
十指相扣,寸寸相思,是叙说不尽的亲昵缱绻。
那时他的胸膛温暖,怀抱温柔,似要将她溺毙在这彻骨的柔情里。
不论男女, 没有人能抵挡得了温柔的力量。它能融化人心, 软化盔甲, 露出最脆弱的柔软。
一场酣畅淋漓后, 顾清玄把她揽入臂弯,嗅着她身上熟悉的气息,满心欢喜。
苏暮蜷缩在他的怀里。
那人又回来了, 填满了她内心的空虚与失落。
她终究败了,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沉沦在他的温柔里, 曾经那么坚持的笃定在这些日溃败得一塌糊涂。
她不禁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怀疑她所求的,是不是就是自己需要的。
往日那么坚定自己的选择,而今天却产生了动摇。
那种摇摆不定令她深恶痛疾, 甚至崩溃,无法自持。
眼泪不知何时滚落,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彷徨,在他怀里无声哭了一场。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顾清玄轻声唤道“阿若”
苏暮没有理他,她憋得太久了,需要好好发泄。
顾清玄忙披衣下床撑灯,端来油灯,发现她泪眼模糊,他失措道“你怎么了”
苏暮哭得稀里糊涂,像一只迷路的小奶猫,嘴里一个劲儿道“顾文嘉我完了,我完了”
他忙把油灯放到桌上,坐到床沿把她拥入怀,轻抚她的背脊安慰道“阿若莫怕,有我在,莫怕。”
苏暮摇头,泣不成声,“我完了,我完了。”
她的泪水濡湿了他的衣衫,喉头哽咽,狼狈又怯弱,“我好害怕,我不敢走出这个院子,我就是个窝囊废,我没有勇气走出去”
这话字字如针,深深地扎到顾清玄的心上,揪心的疼。
他忽然想起在常州时的某天夜里,那天晚上她趴在美人靠前观繁星,安静的样子冷冷清清,带着与世隔绝的寂寥森然。
那时他就觉得怪异,总觉得格格不入。
他轻轻抚摸她的头,极尽耐心道“阿若,小时候我祖父曾对我说过一句话,让我铭记至今,他说人生苦短,日后长大了,遵循本心就好。
“当时我不明白本心是什么,后来才知道,本心是能讨自己开心的东西。”
“在得知你嫁进周家的时候,我试图压制本心,可是后来我失败了。
“我的本心就是要把你寻回来,哪怕你是他人妇,我仍旧要把你寻回来。
“现在我不知道你的本心是什么,在不伤害他人的前提下,我只想你能释放本心,让自己开怀,不要一直压制它,那只会让你焦虑恐慌。
“你要做的,就是去坦然接受,面对。
“莫要对它害怕,你身边有我,往后余生,有我。”
他说话的语气很轻,仿佛带着某种安抚人心的魔力。
苏暮缓缓抬头看他,张了张嘴,“遵循本心就好吗”
顾清玄擦净她脸上的泪痕,点头道“遵循本心就好。”又道,“你说你不敢走出这个院子,那你想走出去吗”
苏暮恍惚点头。
顾清玄笑了笑,“那就走出去,当初你从府里千辛万苦跑出来,怎么可以被困在这里呢”顿了顿,“我不知道你心里头的枷锁是什么,你可以同我说,也可以不说,但我想让你明白,我对你是真心实意,想握着你的手走一辈子。”
苏暮欲言又止。
顾清玄俯身亲吻她的额角,继续道“我会是你的夫君,你的伴侣,我想与你在一起,并肩而行,不是让你做我的附庸。
“你这般坚韧顽强的女郎,就应该像京中那些权贵女子那般,抬头挺胸,活得恣意洒脱。而不是像以前那样谨小慎微,更不是像现在那般关门闭户。
“你应该像我祖母年轻时那般恣意驰骋,像我阿娘在击鞠场上飞扬跋扈,更或许还可以结交知己朋友,赏春踏青,打打叶子牌,遛遛马,唠唠哪家的传闻。
“这才是我顾文嘉想要寻找的伴侣啊,只要她愿意,她可以大大方方地走出去,无视周遭的目光,想干什么都行,只要不是杀人放火。
“我不需要你成日里围着我转,就后宅那三瓜两枣的话没完没了,你不嫌烦,我听着都嫌烦。
“你也不用天天伺候我,府里有仆人他们能做,不需要你去跟他们争抢。
“你就是你,就像在这个院子里那样,随心所欲,嬉笑怒骂,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我那么费尽心机往上攀爬挣家业,就是想要我们活得随心自在,不用被那些琐碎磨灭热情,这才是我想要过的日子啊。”
这番话说得苏暮眼眶湿润。
他话语中的那些平常是她遥不可及的期望,可是又真的很诱人,她想抓住,却又不敢,“你别花言巧语诓我。”
顾清玄耐心道“我诓你作甚”
苏暮抹了抹泪,“你根本就没走,故意下套诓我,是不是”
顾清玄沉默。
苏暮不高兴掐他,他俯身堵住了她的嘴。
墙壁上的影子渐渐重叠到了一起。
一场温存过后,外头的天色早就黑透。
出了一身汗,顾清玄先去清洗,而后才烧热水给她清理身子。
他不会做饭,只煮了鸡蛋。
苏暮重新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方才怕她受孕,他都弄到了外面。她委实有点饿了,先吃鸡蛋垫着,心里头不放心,问“有药吗”
顾清玄应道“等会儿许诸送过来。”
苏暮盯着他看了许久,才道“你根本就没走,是不是”
顾清玄没有答话。
苏暮忍不住去揪他的耳朵,他“哎哟”一声,连忙捂住。
苏暮心中不痛快,把他捶了一顿。
莫约过了一刻钟,许诸才送来药丸和吃食。
苏暮直勾勾地瞪他,他缩了缩脖子,求生欲极强道“别瞪我,我只是个跑腿的。”
苏暮没有吭声,只把药丸吃了。
食盒里备得有馎饦,她用了小半碗,顾清玄也用了些。
稍后许诸离去,苏暮洗漱后,才上下审视顾清玄,他像温顺听话的学生,等待夫子的责罚。
也不知隔了多久,苏暮才阴阳怪气道“顾文嘉你能耐了啊。”
顾清玄“唔”了一声,她伸手想打他,他忙把脸捂住,“别打脸。”
苏暮揪他的耳朵,他非但不恼,反而还笑,她没好气道“你笑什么”
顾清玄厚颜道“打是疼,骂是爱。”
这话把她气着了,硬是下了狠手的。
他也不恼。
哪曾想她非常恶毒,居然去揪他前胸上的两点。
顾清玄连忙捂住,失措道“下流”
他花容失色的样子总算让她的心情舒畅了些,恨恨道“我让你诓我”
顾清玄跑开了,像条大狗一样被她拎起扫帚追打。
曾经空寂的屋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欢愉,他们又像以前那样打闹。
一切都没有变,一切好像又全变了。
顾清玄把她抓进怀里,与她深吻。
细密又缠绵的唇舌痴缠再次把苏暮拖进爱欲深渊,她想推开他,却又想靠近他。
他是那样的真实温暖,能触摸,也能感受。
那一刻,她无比享受情人之间的亲昵,特别是久别后的重逢。
先前她笃定没有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却不这么想了,因为她不想再回到那种孤寂又煎熬的日子。
她发现她正在内耗。
从一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没有真正融入进去过,一直都是以局外人的目光去看待这个世界。
哪怕她费尽心机逃了出来,在平城过了一两年的安稳日子。
起初她以为逃出来就有希望了,以为靠双手养活自己就能得到自由重生了。
现在才意识到她太过天真。
她能在生活上得到安宁,可是精神上却空虚得要命。
身边相处的全是一堆古人,她就是个异类,她害怕自己一旦走出院子就会被这个讨厌的世道驯化。
她害怕她会在日复一日中委曲求全,成为那些成千上万的女性,磨平了棱角,收敛了爪牙,最后丧失自我被残酷现实一点点蚕食殆尽。
那是非常可怕的。
她拒绝走出去,拒绝被同化,拒绝失去自我,拒绝委曲求全。
她只想做自己,能挺直脊梁,能坚守自我,能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一腔孤勇。
孤身一人在这个落后了上千年的时代里,无法融入,却又无法离开。
她隐隐意识到她好像被枷锁困住了。
窗外的雨雾不知何时停下了,灯火跳跃中,苏暮在床上晃了晃自己的手臂。
顾清玄伸手捉住。
两只手臂的影子落到帐幔上,指尖挑动,影子仿佛在跳舞。
顾清玄亲昵地亲了亲她的脸颊,再次老话重提,“跟我回去。”
苏暮没有回答,只看着帐幔上的影子发呆,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幽幽道“我心中有惑,顾文嘉你能替我解惑吗”
顾清玄“”
苏暮看着这个脉脉温情的男人,先前他问她为什么要跑,她拿大黄举例,他一下子就悟明白了,想来是个容易沟通的人。
她试着把希望寄托到这个男人身上,若有所思道“有一位商贩,在海上不慎遭遇暴风雨,被卷落到一座孤岛上,再也无法回到他的家乡。”
顾清玄“嗯”了一声,“然后呢”
苏暮想了想,说道“那座岛上有土著,但是他们衣不蔽体,大字不识,没有礼教纲常,吃的是生食,住的是山洞,且特别敬天地鬼神,也无法跟商贩正常说话交流。”
顾清玄抽了抽嘴角,他的悟性很是不错,皱眉道“你的意思是那商贩往后余生都要在岛上生存,再也没法回到家乡”
苏暮点头,“对,再也没法回去。”
顾清玄沉默。
苏暮暗搓搓问“若你是那商贩,又当如何”
她原以为他会积极面对,哪曾想他琢磨了许久,才道“我还是跳海来得痛快。”
苏暮“”
顾清玄一本正经道“假如我是商贩,那岛上的土著就是大黄,我能跟大黄相处十年八年,但我没法跟它相处一辈子,你想想啊,一辈子鸡同鸭讲,那不得憋死”
这话一下子戳到了症结所在。
苏暮翻身撑着身子道“你总得活下去呀”又道,“商贩不可以寻死,他要在孤岛上活下去,且还要活得很好。”
顾清玄总觉得这个问题很怪异,可是哪里奇怪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你问这个做什么”
“甭管,回答就是了。”
苏暮露出兴致勃勃的神情,很想听他的高见。
顾清玄试图钻空子,问“能教他们生火吃熟食吗”
“不能,他们习惯生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