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骚乱（2 / 2）

听到这声“爸爸”后，小哥紧绷着的表情一下子松弛了下来。但这种变化也仅仅是一瞬的事，马上又恢复了严肃的神情，焦急地询问起女儿学校的情况。

霏霏的语气倒是十分平静，从声音里听不出有什么紧张和慌乱。她说现在校内的整体情况还好，不过也已经出现了很多突然晕倒就昏迷不醒的学生。这些昏迷的学生主要集中在初一、初二这两个年级。初三和高中部虽然也有人晕倒，但人数并不是很多。

一个多小时前学校就进行了一些应急措施。首先是联系最近的医院派人来进行救治；另外将晕倒的学生全部转移到校体育馆与其他人进行隔离，由校医和部分老师统一照顾。没出问题的学生都被要求呆在宿舍里不准外出，同时保证每间宿舍不少于三人，以便同学之间互相照应。一旦发现新的病人，就立刻通知老师，学校将会派人把发病的同学转移至体育馆。高中部的一些男生也在帮助运送发病的学生。

至少眼下学校里依旧保持着正常的秩序和统一的管理。

据霏霏说有很多学生家长都已赶到了学校，有的要见孩子，有的要把孩子带走，校门口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好在她们学校早就被闻讯赶来的警察给封锁了，这才没有造成更大的混乱。

学校一直通过广播恳请那些来校的家长们尽快离开，老师们也在告诫学生不要让家长到学校来。因为大量家长的到来不但无法提供任何实质上的帮助，反而会制造更多的麻烦。更重要的是，如果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那么从此刻起，便要迅速进行隔离阻断，决不能造成更大规模地扩散。

霏霏今年十五岁，是个漂亮可爱、乖巧懂事的孩子。这孩子不但学习成绩始终名列前茅，钢琴弹也得十分出色。小哥对这个独生爱女视若掌上明珠，爱逾性命。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说起自己的女儿，他都会忍不住流露出幸福骄傲的神情。说得夸张点，为了自己的女儿，就算是让他割肉放血恐怕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现在得知女儿的学校也出现了危机，我能感受到他那份焦急的心情。万幸的是霏霏自己并未感到身体有任何不适，这让小哥稍稍松了口气。不过霏霏同寝室的两个女生都出现了昏迷的症状，如今已经被抬到学校体育馆去了。

由于她们学校是四个人一间寝室，现在空出了两个床位，学校便安排了两个低年级女生暂时住了进来。

在了解完女儿那边的情况后，小哥似乎也十分认同学校的处理方式。虽然他依然不放心霏霏的安全，但考虑到校方始终都保持着冷静的态度有序地进行安排，学校里又进驻了大量的医务人员和警察部队，看起来暂时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他再三叮嘱了霏霏一些注意事项之后（其实啰嗦了一大堆都净是些没用的东西，便依依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这时汽车已经驶下高架桥，从前面路口右转再直行经过三个街区就可以到达苗丽工作的曙光二小了。

眼看就要到达目的地，我心里却忽然紧张起来。我又想起了那段视频中的恐怖画面，不禁暗暗思忖：等待我们的究竟会是怎样的命运呢？

我偷偷瞄了一眼小哥，他看起来比我还要紧张。他不停地把右手的手掌在大腿外侧抹上一把，裤子上的那片区域已经被他掌心的汗水浸湿了黑乎乎的一片。

终于到了曙光二小所在的那条街道，小哥一把方向轰着油门将汽车向左转了进去，但紧接着又一脚刹车硬生生把车速降了下来。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惯性让我向前猛然一倾，若不是系着安全带，怕是要一头撞上风挡玻璃了。

刚才由于左侧高大的建筑物以及树木的遮挡，我们无法看到这条街道更深处的景象。转过来之后才惊讶地发现前方的道路已经被各种车辆堵得严严实实了。

有人在远处用扩音器高声喊着什么，救护车的警笛不时响起，更远的地方则是黑压压的一片人群。人群不断来回蠕动，前后摇摆，宛如一只巨大的软体动物正在消化刚刚吞下的食物。看来学生家长都集中到这儿了。

现在的小学通常下午四点半就开始放学了，按道理说很多学生应该已经被家长接走了才对，怎么这会儿还会有这么多人挤在学校门口呢？

然而仔细一想我也就明白了：小哥曾说曙光二小从下午四点左右开始便陆续出现学生晕倒昏迷的情况，虽然刚开始只有十几个人，但这种状况却在一直持续发生几乎没怎么停止。他估计苗丽可能也是因为忙于处理此事以至于没能给他回复任何信息。

如果是这样的话，到放学的时候这所小学里的学生可能已经出现了大范围的昏迷症状。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都任由家长自行把孩子接走送医的话那么效率就太低了。因此就像霏霏她们学校和育才实验中学一样，曙光二小也被封锁戒严了。

这样不仅可以让赶来的医护人员集中救治病人，也可以起到隔离保护的作用。如果任由家长把孩子带走不仅无法快速救治所有学生，甚至可能会造成交通拥堵甚至出现更多难以预料的混乱。最重要的是，谁知道现在这种病症会不会具有强烈的传染性呢？要是一旦产生了大面积扩散，那后果可就更加不堪设想了。

但聚集在此的家长们即便能够理解这种决策的合理性，感情上怕是也无法平静地面对。远处校门口处，防暴警察仍在和试图冲进学校的家长们对峙着。人群吵吵嚷嚷，场面胶着不堪。

汽车是无法再向前开了，小哥挂上倒档，把车在路口靠边儿停下。这会儿已经顾不上是不是违规停车了，只要不影响其它车辆通过，就算扣分罚款也无所谓了。

我们俩下车往学校方向走去，边走边商量怎么才能进入学校。看着前面被汽车堵死的路面和那一大片焦急等待的学生家长，估计想从正门进入学校是不可能了。小哥也曾想过请门口的警察或学校保安帮忙找一下她的妻子，只要能把苗丽叫出来见个面确认平安他便可以放心了。不过我们随即就否定了这个方案。且不说在当前这种形势下人家愿不愿意去帮你找人，即便愿意我们现在也根本挤不到学校门口。

就在我和小哥一筹莫展之际，忽然听见校园里传出一阵骚乱，其间还夹杂着惊恐地尖叫声。

骚乱不断扩大，尖叫声中还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原本拥堵在学校门口的密集人群开始有了一些松动，骚乱已经迅速向着学校门口蔓延开去。不久，大量的人群开始后退，很多人被前面退却的人潮撞到在地，踩在脚下。这些被撞倒人开始还发出惨呼，但他们的声音很快便被更多涌向校外的人流给彻底淹没。

一时间校内校外乱做一团，更多的尖叫声和惨叫声不断传出。

学校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孩子……我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视频中的那一幕幕恐怖血腥的画面，殷红的鲜血似乎就在我的眼前喷溅流淌。难道说视频里发生的那些惨剧都是真的？

那么现在，终于该轮到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