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骚乱（1 / 2）

时间来到了晚上九点零八分。

从我们现在的位置再行驶五六分钟即可进入北三环高架桥，一路通畅的话三十分钟左右就可到达小哥妻子工作的学校——曙光路第二小学。

一路上我们俩都没说话。小哥表情严肃地默默开车，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我则背靠着椅背，似看非看地注视着车窗外不停掠过的夜景。

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灯光明亮的店铺橱窗，光怪陆离的霓虹灯招牌，还有被彩色灯带装点的流光溢彩的高架桥。

在这墨蓝的天幕下眼望着各种光线交汇在一起，竟让我产生了一种极不真实的虚幻感。一时间我还难以接受这座往日的不夜城——就在此刻正该是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候——如今却被笼罩在了一团巨大且未知的阴影之中。

那看不到半点星光的夜幕就如同一只张开的巨掌，正朝着我们的头顶缓缓压下。

双双怎么样了，她能得救吗？

医院里到处都是昏迷的孩子，在他们身上又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曙光二小究竟又出现了多少类似病症的学生呢？

从下午他们夫妻俩通信的时间算起，到现在差不多应该有五个小时了。那些发病的学生苗丽将会如何处理呢？

医院能一下子接诊如此众多的病人吗？

为什么现在看起来发病的都是孩子呢？

如果真是出现了某种病毒，那我是不是也会被感染呢？

目前发病的大多数都是未成年人，像双双那样的大人，似乎并不多见。难道说这种病症的发作跟人的年龄有什么关系吗？

各种疑问纷至沓来，然而答案却一个也没有。

那段网络视频的画面再次攫住了我的心脏，让我感到一阵呼吸不畅。那些魔鬼般的孩子，会不会也曾经晕倒、昏迷过呢？

思维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闯入了由问号构筑的森林。然而一番驰骋下来，我竟莫名产生了一种庆幸之感——还好我没孩子。

其实别说孩子了，眼下的我就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回想三十四年的人生中，也曾经谈过几次恋爱，甚至一度差点结婚，但最终却都是不了了之。

尤其是三年前的最后一次……算了，不想也罢。

也许就像某本书里说的那样，我的人生中就只有不断地失去，最终哪儿也去不了。岁月在我身上做着加法，却在我身边不停地做减法。而我不过是在一天天一年年地原地踏步，徒唤奈何。不过这也没什么，至少在眼前这幅即将展开的末日画卷前，除了自己，我已没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

这么想着，蒋欣那回眸一瞥的神情又悄然浮现在我的眼前。那目光中似乎蕴含着什么意味深长的东西，可惜当时的我却没能将其看清。

正想着，小哥忽然示意让我看远处高架桥右下方的地面。前方的桥面向右划出了一个大大的弧线，我们的视线刚好可以看到桥下的景象。

凝眸看去，我才发现那里原来是育才实验中学。此时虽然已经九点多了，然而这所学校里却依旧灯火通明。

我可以看到操场上密密麻麻的似乎排列着很多人，而在学校门外也聚集着大量人群。最里面一排身穿黑衣的很像防暴警，离近一些的时候我确认了之前的判断。这些防暴警们正用贴有“防暴”字样的盾牌挡住校外那些人，双方像是在争执着什么。在校门外两侧停放着几辆警车。

就在经过这所学校时，三辆救护车正在一辆警车的引领下拉着警笛从学校大门鱼贯开出。

中学居然也爆发了这种“病毒”？我和小哥对视了一眼，同时想到了一个人——小哥的女儿——朱雨霏。

小哥之前也担心过他女儿所在的学校会不会也出现类似的问题，所以在晚上吃饭的时候他便给女儿打电话确认了她的平安。那时她们学校一切正常，并未出现学生昏迷的现象。所以他暂时不太担心。可看到刚才的那一幕，小哥的心又狠狠地揪了起来。他拿起手机迅速拨通了女儿的电话，两秒钟后汽车音箱里便响起了“嘟…嘟…”的拨号声。

小哥一边开车，一边不时看一眼汽车中控屏，屏幕上正显示着被呼叫人的名字——霏霏。我清楚地看到小哥紧张地咬着嘴唇，一道汗水从他的额角滑下了脸颊。“嘟嘟”声在第十二次响起时，霏霏终于接起了电话。

“喂，爸爸。”音箱里传出一个清丽的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