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君灵盛宴(1)(1 / 2)
把视线再投向荆州往西走三日脚途的小村落——云沽。鬼骨状态下的恶鬼黄滔与拔出阳神的斩鬼人孙佚实力相近,又在双方都起了杀心的前提下,最终只能是两败俱伤的局面。至于最终的结局如何,李夏并没有心思再去猜了祖殿、恶鬼命、斩鬼门、阳神、鬼骨;这趟水已经够浑浊了,已经衍变为噬人的恶沼,轻易的踏入足以让人深陷其中。
李夏靠在船桨旁,闭眼仔细思索了一番可能发生的、对自己不利的事;不排除还是孙佚略胜一筹,解决完黄滔后反过来追捕自己,也有黄滔极限反扑,拿下孙佚后再返回来找自己麻烦的可能。但不论那种,刚刚领悟了“心弦”,再自己凭借手长的优势,就算追过来,在水面上,他还是有把握将这两个不好对付的对手拿下的。琴师在九州业已没落千年,其主要原因并非琴师的作战能力不强,而是《琴》法的失传。
有句话刘凌没有说错,当年藏书阁的失窃案,确实有他一份子功劳;但藏书阁里并没有《琴》,或者说,他感悟到《琴》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一部书,而是藏匿在《诗》、《礼》、《易》、《卦》四本拥有起源始祖地位的古籍里,一步步发现的。这些都是紫袍男子和他说的,而有了《琴》法,他才会选择离开京城暂避风波,他也才会被荆海郡王看重,视为座上宾,与殷成烟相识。是荆海郡王在京城的人查到他头上来时给予庇护,让他逃过了下狱的风波——也是因为此等恩情,他才会在那一夜铤而走险,没办法救下荆海郡王,那便救下他唯一的女儿吧。
正这般思索着,不知不觉间等到旭日东升;是时候离开这片是非之地了。李夏并没有叫醒船夫,而是自己拿起桨,在解开绑在渡口铁桩的船绳后,缓缓荡开水面。出乎他的意料,孙佚与黄滔都没有找上自己,这令他有些许疑惑。但很快,船舱传来的窸窸窣窣声,打破了平静。
李夏拨开船舱的帷布,,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床被血搅得一团糟,到处都是血迹,一个赤裸上身的男子坐在船舱唯一的窗口,正把头伸出去呼吸没有血腥味的空气。令人触目惊心的是男子的小腹上有一处剑伤,甚至可看清里面的内脏;烛台被他拿下来当成消毒的简易装置,轻微炙烤着一根铁针,串起肠线一下接一下缝合伤口。事毕他撕开自己脱下的衣服,撕成布条一圈圈地缠绕在自己的伤口上,作简易的止血。
“你他妈的”李夏轻吸一口浑浊血腥的空气,半天吐出来这么一句话。所有的东西,缝合伤口的针线、炙烤的烛火、以及床以及被他喝过一口的水杯,全都是他的;而他和眼前的男子只有不到半个时辰的交集。“黄滔,你不走,是要我杀了你吗?”
“对我有杀心,早应该把琴拿出来了”他虚弱地笑了笑,仿佛又回到之前的那个无所事事的村汉;“我还把孙佚赶跑了,你不应该感谢我吗?”他平静地说出很难让人平静的话。
“你还真是个疯子。”紫袍老狗说的没错李夏叹息着说道,“早知道你是恶鬼,我是不会和你合作的。”他把目光放在船行的前方,正迎着日出。
“不是因为祖殿?”黄滔饶有兴致地问道。
李夏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你是不是祖殿的人,我一点都不关心。说吧,还真是摆脱不了你了找上门来又是为了什么?”
“带我走我不是恶鬼命,也没有在血月下残暴嗜血地害人性命;我只想查清楚自己的身世,不想被孙佚抓走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黄滔低声喃喃地说着,“我受了重伤,拜托你了。”
“嗤。我凭什么相信你?”李夏没好气地说道。
“因为我是个天才啊。”
但很多年以后李夏再度回忆起当初的细节,他会帮助救下黄滔,有着自己的恻隐之心在作祟;但更多的是与孙佚的对抗,还是自己对祖殿的一丝兴趣,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吧。
李夏拿出一坛子酒和两个杯子,倒了一杯给船夫暖暖身子;另一个杯子他直接丢给了黄滔,让他自己倒。黄滔接过杯具,斟了一小杯酒,斟酌着语气、酝酿着情绪。
“很小的时候我就被人告知,我没有爹娘,收养我的黄老汉,是在河边发现我的。准确来说是在一个漂流的木盆里,里面放着两个睡在襁褓里的婴儿;我便是其中之一。黄老汉孤寡一人,无依无靠,或许只是想有个人帮他料理后事。
“你一定很疑惑,为什么会是两个婴儿?另一个是谁?好吧其实我记得也很模糊了;黄老汉和我说,我们是双胞胎,襁褓上有字条,表明我是弟弟,另一个是哥哥。哥哥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老汉当时据说还下水找了很久,因此患上了风湿。他给我起了个名,‘滔’字取在水中发现我的意思;他还和我说,我哥叫‘波’,只是没机会用,没机会等他长大来呼喊他回家吃饭了。
“黄老汉很喜欢喝酒,抽旱烟;但他不会去赌,喝完酒也只是像躺尸一般睡个一天,不会打人。他地种的很好,自家的麦子总是可以卖出个比别人多的好价钱。我以前的想法就是和他一样,把那几亩地种好,安安稳稳地当个农夫也挺好的。直到有一天,月圆下,那一夜黄老汉出去喝酒了,我在家看院子,我意外地觉醒了恶鬼命。”说到这里,黄滔看着自己的双手,继续说下去。
“我控制不住自己杀了院子里的两只鸡和一条狗,当我意识到的时候,我正掐着狗的脖子坐在血泊里。当时差点发疯的我,踉踉跄跄地瘫坐在柴垛旁,呆滞地等着天亮。那一晚黄老汉在酒肆里睡着了,我跑着去找他的时候,他还没醒;迷迷糊糊中他看了我一眼,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我半身血迹他说着醉话,说着说着,就哭了。
“他告诉我,我的哥哥是被人带走了,不是不小心落水被水带走的。那一群人只和他说:我和哥哥是大族的遗子,拥有绝对的力量和血脉,不应该流落乡野;他要带我和哥哥回去,但黄老汉坚持地声称自己只收留了我哥哥一个。他们仿佛对水牢里对犯人施加酷刑一般把老汉拖到水里打了一顿,又派人在村子里搜寻我的踪迹,找不到我之后,他们气冲冲带着我哥哥跑了。老汉被折磨了很久,最后还是在邻居们等他们走之后才敢把他捞上来的他回到家看着我没有丢,抱着我哭了很久。我想他也知道,我这辈子不会安安稳稳和他一样当个农夫的了,迟早会走出去的。当他回到家,看着一地血迹,只说了一句‘好好好’,也没有说什么。我是恶鬼,我不敢再待在这里,万一哪天把老汉像鸡狗一样杀了,我会疯掉的。
“我和他说了一下,并且告知了我是恶鬼命的实情;他没读过书,好像没有什么概念,只是听到我要出去走走,他给了我一把剑,说是当初一起放在木盆里的,带上它可以保护自己。我和村里的镖师学过一些剑法,倒也还使得有模有样;初觉这把刀很锋利,有种噬人的感觉,也没多想。后来你也知道了,这把刀是祖殿法门寺的祖器,叫夜鼬;那个大族,我想就是祖殿吧。一路上我遇到了很多人,恶鬼也在每个月的月圆之夜如约而至,我失手又杀了一头牛之后,摸清了规律,便有意地在那一天避开人群,在山林稻野里任随他去。直到我在古陵台遇见了孙佚
“可能是斩鬼门独特的探索密法,他第一时间锁定了我;并通过出手试探后,确定了我恶鬼的身份。他单单是拔出阴儡,我赤手空拳连跑都跑不了。虽然我冥冥之中有所意识到,那把剑不能轻易使用;但为了保命,我还是将它拔出来。祖器的威力出乎我的意料,那一次我出手打了孙佚一个措手不及,被我侥幸逃脱后,我知道孙佚不会甘心的;他一路跟着我到这里,拔出阳神企图将我抹杀。”黄滔摇了摇头,“我能有什么办法,刚好遇到你利用一下也是无奈之举嘛,我看你也不像会介意的人。我的故事讲完啦,你有没有故事可以和我唠嗑唠嗑?”
“故事?”李夏陷入回忆,“我这二十几年的光阴,发生的值得记住的事,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和你说说我这次要找的人和我之间的故事吗?”
“听着呢。”黄滔半躺着,往嘴里灌了一口酒;酒珠溅落在他的伤口上,疼得他表情一阵扭曲,龇牙咧嘴地倒吸一口凉气,这引得李夏的白眼与船夫的“哈哈”大笑。而李夏和曾科的故事,就在略显轻快的气氛里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