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 2）

可是，他为什么在流血？

何星汉举着枪，如一尊雕塑般矗立在原地。脚边是刚刚退膛弹出的弹壳，灼热的弹壳烧得地上冰如硬土的落叶滋滋作响。

我在做什么？

何星汉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中的步枪，疑惑的看着空空如也的弹匣，明明出发前他装填了五发。他的手不受控制的朝腰间摸索，拔出了已经打开保险的大口径转轮枪。接着枪口朝上抵住了自己的下颚。

像是听到嘲弄的笑声，又像是妻女惨死时无力的叹息。一滴浑浊的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何星汉颤抖的扣下了扳机。

“还来得及！”

电光火石间雪亮的蛛丝在半空划过一道弧光，鞭飞了何星汉手里的枪。“挺住，深呼吸。”接着林然的身影扑向了他。

骇人口径的弹头擦着何星汉的下颚飞向天空，林然的蛛丝从多处刺入他的体内险之又险的控制住了混沌力量对其精神的腐蚀。

抱着目光呆滞瘫倒在地的老何，林然如果还是正常人此刻恐怕已经满头大汗。

他已经离开那里太长时间，长到快忘记自己要对付得到底是怎样邪恶恐怖的存在。灰暗的雾气还未真正侵蚀到此处，仅仅只是趁着林然短暂离开的间隙，那躲藏在阴影中的邪魔便顺着稀薄的混沌力量蛊惑了何星汉。

如若不是洛的敏锐感知，再晚来片刻何星汉就会彻底沦为黑暗的奴仆。

“现在不是懊悔的时候，雾快来了。”洛也顾不得自己的虚弱，这几天来第一次出声对林然喊道。现在的林然必须提振精神面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危险，不能被这些外物因素影响心态。

自己有洛的保护不会受到混沌的影响，可何星汉怎么办？这雾气里汹涌翻滚的正是虚境裂隙中喷薄而出的混沌，等到二人真正接触后林然固然无妨但老何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洛已经很久没有真正的动怒，在她看来林然现在表现出的优柔寡断对他百害而无一利。她开始有些后悔答应这孩子帮助这些愚蠢无知的人类，这些脆弱无力的生物只会阻碍自己的孩子揭示独属于他真正的命运。

“放下他，已经没救了。那家伙已经感知到我们了，得加快行动。必须赶在裂隙彻底固定在这个世界上之前解决掉！”

林然的心犹如刀绞，理智告诉他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就算何星汉现在不死也绝不会有一丝生路，让何星汉死在寻回女儿的路上已然是对他自己最大的宽慰。

如浪涛拍打海岸一般，代表死亡与混沌的雾气终于是漫过山头朝他们倾泻而来。

又有人要死在自己面前了吗？自己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洛感受到冥冥中有数股不怀好意的意志正悄然注视着这边，一时也分辨不清到底是来自何方。心中愈发焦急，现在林然最该做的是找到一处安全的位置集中精神抵抗混沌的影响，而不是抱着一个行将就木的低等生物自怨自艾。“你已经尽力了，这是他的命运也是终点。放开他，然后准备好，雾里有猎物。”

就在这时，林然忽然感到胸口有什么东西正散发着温暖的气息，他猛然想起了就在不久前从项逸那里收到的玉佩。

急忙从衣领里掏出了玉佩，那柔润明亮的光泽闪耀在林然的眼中，来不及细想林然攥起何星汉冰冷的手掌，将玉佩卷入他手中。

奇迹就此发生。一接触到何星汉的掌心玉佩就开始迸发出强大而柔和的力量，那股力量仿佛有自主意识一般有序而且目标明确的进入何星汉的体内开始驱散混沌的阴霾修复受损的魂魄。

而那无情的灰雾浪潮也不期而至，林然看到身后所有接触到灰色雾气的植物都在瞬间枯萎，即便是变异后的顽强生命力也无法抵挡来自异空间的侵蚀。他本能的想要护住何星汉，但雾气却并没有如预想中那样淹没两人。

一层坚定的淡黄色半圆形屏障将两人与雾气隔了开来。就像站在汪洋中的孤岛，林然环视四周都已经被茫茫然的雾气笼罩再也分不清方位，只有寥寥数米的距离可以大致看清。

林然有些茫然，低头看了看呼吸逐渐平稳的老何，心底竟破天荒的有了一丝对项逸天玺等人的愧意。如果不是这枚玉佩，那他几乎又是亲手害死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

回过神来的他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先将老何靠着一颗树木放躺妥帖，反手攥紧折叠铲。细密的蛛丝顺着手臂缠绕固定好了持握的位置，他的胸口若隐若现的电流发出淡青色的光晕。

洛这次明显是真的生气了，故作平静的撂下一句：“清醒了？”

自知有愧的林然苦笑着一边在心中默念道歉一边仔细感受着周围混沌浪潮的涌动。

也不知道是因为并没有看到预想中的同伴相残，还是被玉佩散发的威光震慑，那些躲藏在混沌灰雾中的意志如同小孩对玩具失去了兴趣一般，在一阵阴冷恶毒的嗤笑声中渐渐消失。

此时的林然依然不敢大意，他退到老何身边手搭在脉搏上确认他的生命体征已经稳定后稍稍松了口气。

“我怎么了，什么时候起雾了？”这时老何竟然也醒了过来，一个凡人在被混沌侵蚀后不仅保住了性命甚至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居然恢复了神智，不得不说项逸给予林然的那块玉佩对于人类而言是何等珍贵的宝物。

林然哈哈一笑：“醒了就好，现在能动吗？咱们应该是遇上点麻烦了。”

尽管那些恶意的注视已悄然消失，但涌动的雾气中仍然存在某些令人不寒而栗的东西正在逐步逼近。

老何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甩了甩头问道：“我枪呢？”

“这呢。”林然抬手蛛丝一卷便将几步外躺在泥地上的栓动步枪拿了回来递给了他。

不过也就在这时，雾气中有了一些骚动。林然敏锐的锁定了对方的气息，他警戒着那个方向朝老何低声到，“把那块玉贴身戴稳，记住不论任何情况都不能把它摘下来！咱们得快点动身了。”

何星汉此时意识已经完全清醒，并且他明显感觉到自己戴上的那块玉佩正源源不断的温暖着自己的身体乃至心灵。他点头记下了林然的嘱咐，也发现了周遭诡异的状况。将那柄步枪往身后背包侧面一放，系紧了背带。随后取下了另一侧的霰弹枪，两枚鹿弹装填入匣已是严阵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