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2）
“嘿嘿，你要的东西做好了！”林然举着手里的猪牙匕首兴奋的朝眼前那个矮小瘦弱的女孩喊道。可对方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他没有丝毫接过去的打算，眼神里只有失望和伤心。
林然迈不开步子，明明女孩就在自己一步之遥的地方自己却没有勇气将手中的匕首递给她。看到女孩的嘴唇微微蠕动着但没有声音发出，他眯着眼努力辨别着。
终于，他看懂了眼前的女孩在说什么。
骗子。
睁眼看到高耸的树冠之间已然透下斑点日光，此时距离林然重返安置城收集情报那晚过去一天两夜。脚边的篝火堆已然熄灭很长时间，不远的地方老何背对着他正在擦拭行囊上的泥垢。
“醒了？昨晚烤的肉还有些剩的，将就吃些吧。”老何并没有转过头看林然只顾收拾自己的行李，背影显得十分平静。“哈哈哈，这两天有点累差点睡迷糊了。”林然尴尬的笑着把用来当枕头的背包重新负在背上，拔出围在篝火堆旁边的几根肉串就开始大口咀嚼。
不知为何，原本胃口极佳的他此时吃着手里的烤肉竟味如嚼蜡，不断有东西被吞入肚中但饥饿感却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的催促着他加快咀嚼。林然甩了甩头抛下了那一丝自己也说不明白的异样，两人就这样沉默的继续上路，沿着曾经的高速路继续前进。
或许跟林然体内还在修养的洛有关，越是靠近锦官城林然就越是感觉自己的脚步愈发轻快，浑身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冲动和渴望。但另一边的老何状态就明显不是很好，他感觉周围的温度越来越冷，每一步都像赤脚踩在冻硬的沙地上。从林然藏身处带出来的保暖贴和加绒衣物渐渐开始难以抵御寒冷的侵袭。林然也注意到了老何的情况，之前他就提出让老何留在藏身处，可固执的中年男人只是沉默的摇头，坚持要跟林然一起。
“你真的打算一直带着他吗？”冷不丁洛在林然的脑海里突然开口问道。其实在邪教头子身上收获那枚蕴藏虚境邪魔力量的碎片时她就一直让劝林然赶紧抽身不要继续浪费多余的精力在这件事上。林然当然也拎的清其中的利害，但他还是带着老何走到了这一步，这不仅仅只是为了兑现自己的承诺，林然很清楚老何的为人，如果这时候抛下他，那无异于掐灭老何的最后一丝希望。不论最后是否真的能救回小钱包他都会先于那一天之前彻底崩溃，这世上只会再少一个愿意给他这个傻小子递干粮的好人。
斑驳的光影如同在脸上覆上一层迷彩，林然低下头喃喃道：“妈，好人该有好报才对。”
洛对林然的回答没有任何意外，这孩子从九岁起就是她一手带大。不论平日里他对身边的人表现出怎样一副嘻嘻哈哈仿佛没心没肺的模样，但当他下定某种决心后就会展现出任何情况都无法动摇的坚毅。
在这种时候，洛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只有默默的在身后支持他的一切。
用力一挥，跟了林然好几年的那把老柴刀又破开一簇拦在两人身前的低矮树丛。可自从二人出发以来就感觉到路上的植被越来越坚韧，老旧的柴刀砍上去竟隐约发出金石之声。柴刀也已经卷刃，肉眼可见的有了些许形变。可自己不能再像那晚一样带着老何利用蛛丝快速移动，这样做不仅会大量消耗洛所剩不多的体力，而且中途遇到突发情况时也将无力应对。
心里默默估算了下自己出发的时间和现在大致的方位，林然皱着眉感觉很不安，回过头遥遥望向安置城的方向，按照目前的速度自己和老何恐怕至少还要三天时间才能到达那里，可小钱包她们真的还能等自己三天吗？
突然，林然嗅到了一丝异样的气味，顺着冷冽的山风从前面道路吹了过来。
“前面有很多杂碎在往这边来。”洛提醒到，“味道不太对，涨潮了。”
“来。”林然此时一把拉住老何快步小跑蹲入一颗高大的树木背后。示意老何准备好，林然自己收起柴刀反手取下背包侧边的工兵铲，两步窜上树冠静静打量着前方。磨得雪亮的工兵铲映出林然眼中一抹寒芒，没过多久前面的树林中果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渐渐变成了回荡山林的兽群咆哮。
不计其数的变异野兽如同正被什么恐怖之物追杀一样，慌不择路的碾过前途的一切事物，期间有些不慎绊倒的野兽还没来及哀嚎便被后来者踏作一滩血泥，它们汇成一股洪流从山的另一头正向这边奔来。虽然林然辨认出方兽群的方向似乎并不会与他们遭遇，但令人疑惑的是在山林间游荡了这么多年的他也从没见过这般景象。兽群之中他看到有不少天性孤僻根本不会与其他生灵为伍的恶兽，但现在似乎已完全顾不上其它，这些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凶兽也被裹挟在杂乱惊惶的兽潮之中一起逃跑。
是什么在追赶它们？林然咬着牙努力看向兽潮的末端。
回到地面上，老何有些紧张的朝林然问道：“什么情况，是冲咱们来的吗？”显然他也注意到了远处弥漫的烟尘和轰鸣的兽啸。
“不对劲，我先去前面看看。”林然转头对老何示意安心，便矮身朝那边疾步而去。
老何低声喊到：“别离太远，我这边支援你。”说完，他立马跟随林然的脚步找到一块视野相对开阔的地方，校准手中的步枪的瞄准镜开始搜索林然左右两侧的视角盲区。
此时的兽潮已经朝着更低坡的地方奔去，林然则翻上山坡想看看另外一边的情况。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山坡的那头是如海啸一般遮天蔽日席卷而来且漫无边际的灰色浓雾。视野所能及之地已然全被浓雾所吞噬，甚至连天空也被隔绝开来。而刚刚那群在常人眼中声势浩大的兽群与其相比可笑的仿佛只是滔天巨浪中的一叶孤舟。
真正让人感到可怕的是浓雾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只怕用不了多少时间便会连同林然现在所站的地方乃至整片丛林彻底吞噬。
见林然翻上山坡渐渐快要离开自己的视野范围，何星汉也开始有些着急。虽然他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感觉到周围渐渐开始出现异常。明明快要接近正午时分，头顶的天色却渐渐暗沉，气温也远比刚出发时更加寒冷，每一次呼出的热气在离开身体的片刻便成为附着在衣物上冰晶。
他想朝山坡上的林然呼喊，可他却发现自己无法发出任何声音。远方的景象也慢慢模糊成一片，周围的一切都像在离他远去。如同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恍惚间他感受到一股无法抗拒的阴冷悄然爬上了他的脊背。眼中的景象也逐渐扭曲变形。那些林立在四周的树木仿佛活了过来，皲裂的表皮仿佛渗出粘稠惨白的血，随着凌冽的山风扭动挣扎低沉的哀嚎。一瞬间他甚至忘记了自己为何身处此地，天地之间只剩下茫然无措的他和这晦暗无光的森林。
都是我的错，都是他的错，如果我没有离开千寻，如果千寻不到他家里。
只要杀了他，寻儿就能回来。只要他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只要我死了，寻儿就能寄养到一个更好的家里，过上幸福的生活。
只要我留在这
只要我留在这？
不能留在这里。寻儿她还在等我，等爸爸去接她回家。
何星汉猛的一口咬在自己的下嘴唇上，剧烈的疼痛和滚烫的热血如一针强心剂让他短暂的回过神来。恢复理智的何星汉眼中的异象消失了，但他注意到身边的一切却都在慢慢结冰。
他的身体正在飞速的流失热量，衣袖中的汗液还未来得及蒸发便已冻结。四肢反馈的触感逐渐开始失真。
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好冷。
这时他注意到林然正在折返向他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