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2)
“待会儿写一份详细的说明向家里汇报一下。只要家里不反对,这事儿就按刘副组长说的办。”
天下的事情就是这么不讲理,一个啥也不懂的毛丫头哭一鼻子,局势竟然逆转。
我写的申请很快被通过,上面除了给我特批了丙烯酸酯晶体外,还寄来了一盒控制风湿病人全身炎症反应的“益赛普”。
做过万全的术前准备,十天之后我为洛桑做了“双眼白内障超声乳化+人工晶状体植入术”。
因为术前准备的充分,手术过程也比我们预想的要顺利得多,手术前所担心的那些意外情况一个都没有出现,我们几乎可以确定这次手术已经成功了。
可是第二天当我满怀期待地为洛桑打开纱布的时候,瞬间傻了眼。洛桑的角膜浑浊的像毛玻璃,房水中渗出的脓液像浆糊一般,炎症反应已经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
我最担心的爆发性炎症最终还是发生了。这才是手术后的第一天,炎症就像狂风恶浪一般汹涌,明天会到哪一步?我想都不敢想。
我不知道这么严重的眼内炎症该怎么控制,如果控制不好,洛桑恐怕真的要被摘掉眼球了。
如果洛桑真的被摘掉眼球,他会不会把我当做毁掉他双眼的罪魁祸首,或者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呢?
稍微冷静一些后,我马上开始激素冲击治疗,眼球内也注射了万古霉素。送洛桑回病房的时候,卓玛一路泪流不止,几乎要哭出声来。
我让卓玛用藏语向洛桑讲解了现在病情的大体情况和将来可能出现的严重后果。但是洛桑却表现的特别平静,对我也没有一句怨言。
我猜洛桑现在是因为巨大的心理创伤造成反应迟钝,或者是根本就没理解我刚才说的话。
整整一天,我的心里都是乱糟糟的。下班后我连晚饭都没吃就一头栽到床上,不知辗转反侧了多久却始终睡不着。
凌晨六点钟的时候我把电话打给爷爷,铃声才响了一下就被接通了。我把整件事情跟爷爷说了一遍,本以为爷爷会像以往那样训我一顿,然后让我在自己的思想和能力上找不足。
可是这次爷爷却一点责备的意思都没有,反倒宽慰起我来。
“高原患者的体质有一定的特殊性,很多病来得猛去得也快。他们长期生活在苦寒地区,代偿功能和耐受性都比一般人要强……
现在该做的你们都已经做了,剩下的事情不受人的控制,那就交给天意吧。
这件事情虽然结果可能不理想,但是你做的很好,而且我希望你以后遇到同样的事情还要这样做……”
爷爷的话让我的心逐渐安定下来,在通话快要结束的时候我听到电话里传来病房的呼叫铃声。
“爷爷,你现在在医院?”
“没事儿,一个老伙计住院了,我在这儿陪陪他。”
早晨交班的时候,泽里旺院长也来了。他见我脸色难看,过来拍了拍我肩膀。
“别太有压力,真有麻烦了,交给我来处理。”
见我无动于衷,泽里旺朝我的背上又狠狠拍了一下。
“打起精神,就算是有什么事情,不还是有我这样的大个儿在前面顶着嘛,你这蔫了吧唧算什么?”
我不相信这位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的院长能处理这种棘手的问题。不耐烦地回了一句:你们医院连个医患纠纷办公室或者法律顾问都没有。真要是闹起来,我们就是同意赔偿都不知道该赔多少合适。
泽里旺又拍了拍我肩膀:“在这里,解决问题真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