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当我们再次揭开洛桑眼睛上的纱布时,奇迹真的出现了。仅仅过了24小时,满是脓性渗出物的前房已经清澈如水,毛玻璃一样的角膜也已经恢复如初。
真就像爷爷说的那样:来得猛,去得也快!
一周之后,洛桑康复出院。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这个中年汉子一蹦三个高,快乐的像个孩子。
我们在纳布的工作也终于步入正轨。纳布虽然是个地级市,但是人口却只有五万多。
现在的纳布并不贫困,牧民们家家都有成群的牦牛,名贵的中草药在这里随处可见,人均寿命七十多岁。
牧民们并不热衷于追求物质生活,草场和牦牛就能满足他们对幸福的所有向往。而且无论家里贫困还是富裕,都只是留够自己的吃喝之外把绝大多数的财产捐给了寺庙,因为他们把那里当成了自己的灵魂归宿。
在这里很少有人会像我一样有离开家乡到外地挣大钱的想法。
牧民们不仅对物质生活非常淡泊,对待疾病的态度也非常“佛系”。我们在这里的工作量和原单位比起来简直像休假。
在东安出门诊,我一个上午可能要叫5个号,忙得顾不上去厕所。可是在纳布,我每天上午几乎等不来患者,过了中午才会有拄着拐杖的老人陆续赶来。
候诊的时候他们也不像内地患者那样急躁。候诊区满地都是各种材质的拐杖,患者坐在一起转着转经筒,互相开着玩笑好不惬意,那氛围根本不像在医院。
做完手术拆纱布的时候,患者们也一点都不紧张,对手术效果也没什么具体要求。我在这种环境里当医生,简直一点儿压力都没有。
学生们也都陆陆续续报到了,卓玛主动要求做我的学生。
卓玛一年前刚从华西毕业,在纳布医院既没有老师可以带她,也没有来得及出去进修。所有的临床经验和技能都来自于上学时在眼科实习的那一个月。
带这样的学生就像在一张白纸上作画,教起来反倒更容易一些。我按着带规培生的标准来教她,她也因为基础薄弱随时随地都有各种各样的问题来问我。
不过卓玛在见到其他同事的时候总是叫“李老师”“王老师”,而对于我这个专门负责教她的老师却是一口一个“家驹哥”。
病人多的时候我就带着卓玛做手术,闲暇的时候卓玛就带我去牧场学骑马。
卓玛的悟性很好,只用了半年的时间,已经把前房穿刺、打粘弹剂、撕囊、劈核等一系列颇有难度的操作都熟练掌握。
而我也有进步,骑马能像骑自行车一样自如了。
因为手术量有限,我干脆把手术日定在周六。平日里我跟着卓玛背着裂隙灯和药箱骑马到各处牧场做眼病筛查,需要手术的病人都统一在周五来办住院,周六做手术。
这样几圈筛查下来,我的病人越来越多。其他同事还在干半天歇半天的时候,我却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有一次,我一天做二十多台手术。这个工作效率把米倩都看得一愣一愣的,她那种高高在上的傲慢姿态也慢慢放了下来。她说话也不再带着火药味,我们讨论问题的时候也不再顶着干了。
有一次,一位病愈出院的老奶奶送了我一串由18颗珠子组成的转经链。
这串珠子花花绿绿十分耀眼,米倩看到后两眼放光、爱不释手,眨着眼睛想让我把转经链送给她。
我爽快的答应了,但是按照爷爷定的家规患者送的东西是一定要给人钱的。在送给米倩之前,我先把这串转经链拍了照片发给老大,让他帮忙掌掌眼、估估价。
老大发来一长串惊叹号。他说这串珠子里有天珠、玛瑙、绿松石、蓝宝石,还有很多珠子连他也不认识,但是可以看出来品相都属于绝对上乘的。
我问大概得多少钱?
老大回:“光我能叫上名字的那些珠子就能值一辆好车,整串珠子下来我也不敢估价了。”
通完电话,我和米倩如遭雷击,呆立许久。我根本就拿不出足够的钱去把这串珠子折现。
如此贵重的宝贝,老奶奶却每天把它盘在胳膊上去捡牛粪,这得是多大的土豪才能干出来的事儿啊。幸好老人家还没走远,不然这串珠子将成为我职业生涯的巨大污点。
这件事儿对米倩的触动很大,她说她找到答案了。
我问:什么答案?
她说:师父让我找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