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1 / 1）

元翰墨走后，兰潇又在亭子里坐了会，秋眉拿来一个暖手炉放在兰潇手心说：“小姐未雨绸缪，但元大公子不是上选。”兰潇轻扯嘴角，似笑非笑的说：“不是上选，却是唯一的选择，有些事，只需要种下种子，其他的，看天意吧。”

第二日，兰潇告诉兰湘可以出门去逛逛，兰湘高兴的抱着兰潇转了两圈才停下，谁知却被琴叶严词拒绝：“小姐，不可。”兰潇转头盯着她打断了她的话说：“没事的，我们就在小院周围转转，不去太远。”琴叶还要说什么，兰潇说：“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公爷吗？”琴叶用余光打量了一下四周，只得作罢。

一行人来到街上，兰湘开心的什么都不放过，每个摊位都想要驻足停留，兰潇看着兰湘开朗的模样，不禁也被她感染，寒着笑意看着她。钟姨也不禁感慨道：“鹤鸣馆七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开心。”兰潇面含愧疚的说：“这些年，委屈她了。”一行人在街上逛了许久，买了点心，脂粉，缎料，又一起用了丰盛的午饭，兰潇让别人都回去，只让琴叶跟着，三人来到了郊外卿钟严夫妇的墓地。

摆好贡果和冥镪，姐妹二人行了大礼后，兰湘看着并排而立的坟茔说：“这是我第一次和姐姐一起来呢。”说完看了看四周说：“这里很清静，是姐姐选的地方吗？”兰潇柔声说：“不是我，这里望北走五里路，便是许家的庄子。”兰湘狠狠的说：“猫哭耗子，出卖了父亲，害死爹娘，做这些无用之功有有什么用。”兰潇从来没有跟她提起过贪饷案的一切，以前她失忆的时候不必说，现在她什么都记起了，更加让她无从说起。

兰潇看了看身后远处的琴叶，又转头看着兰湘，说：“今天带你来这里，是要你向我保证一件事，当着爹娘向我保证。”兰湘有点错愕的看着姐姐，这话让她明白，姐姐要说的话很严重，下意识胆怯的问：“什么事？”兰潇毫无温度的声音传来：“保证终此一生，绝不与元翰书有任何瓜葛。”兰湘大惊，她看着兰潇漠然的神情，兰湘呼吸停滞，久久才恢复，她不敢置信的说：“姐姐，你说什么？”声音里有畏惧的颤抖。兰潇继续说：“你恢复记忆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也是为了他吧，我不追究你瞒着我，但是我要你跟我保证，这一生绝不与他再有瓜葛。”兰湘转过身看着陌生的姐姐，这些年来她从未看过姐姐这幅样子，小心翼翼的的上前拉着兰潇的衣角说：“姐姐，不是那样的，我不是有意瞒你”“是元翰书告诉你不能让我知道？因为我曾经警告过他不准接近你。既如此你更该明白他的危险，为何还是不听呢？”兰潇打断兰湘的辩解，兰湘继续说：“我明白姐姐的担忧，可是他真的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兰潇侧身正视兰湘，语意诧异的说：“言下之意，你是不打算做此保证了？”兰湘摇着头说：“姐姐，我不能。不能。”兰湘哭着祈求：“姐姐，我不明白，你不是也如愿嫁进国公府了吗？为什么我不可以？”

“如愿？兰湘，我没有办法跟你解释我在做什么，但是你是真的认为嫁进国公府我就如愿了吗？如果可以，与一个对自己满怀恨意的人朝夕相对绝不是让人如愿的选择。”兰潇凄然的说着，兰湘也微微侧过头，不愿直视兰潇的眼睛。她知道自己说的话不对，知道姐姐进了国公府更多的是为了自己，为了摆脱奴籍的身份，只是她和辰国公毕竟曾经也是人人艳羡的一对，经历种种波折，兜兜转转还是在一起了，就算不爱了，就算相互憎恨，但他们就是在一起了啊。“你我二人终究是不同，姐姐看重的是自由、尊严，可是在我的心里，没有什么能比两个人在一起更加重要，但就算是这样也不行吗？”兰潇忽然明白了，兰湘并不是不明白她害怕的是什么，她明白和世俗为敌意味着什么，她更明白选择元翰书就是在选择站在所有人的对面，但是她不在乎，她只是想要跟年少心动的人在一起这个结果而已。可是我的傻妹妹啊，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去经历这样的苦楚呢。

“你可知你要进府要得元老太爷首肯，他们看重的是足以匹配元府的家世，以你现在的身份进府，元翰书无疑要同整个元家相抗，且不说他有没有那份胆气，你觉得他能敌得过这些阻力吗？”兰潇话音落，兰湘双肩便耷拉了下去，兰潇继续说：“你知道我进了国公府是做什么？是别人的妾室，妾室亦属奴才，我和我的孩子这一辈子都不能被人视作寻常之人。我要面对的只有老夫人、晏伯渔、林雪霜和嘉英郡主，老夫人待我本就不错，即便如此我在国公府也是举步维艰，倘若你去了元府，上有矜贵了一辈子的元老太爷，中间有元老爷夫妇，为人尚不可知，下面还有他的哥哥姐姐，你能应付吗？”兰潇的话对兰湘来说本就残忍，但是她必须得点醒她。

“姐姐，他说了要娶我，除了我，他谁都不要。”兰湘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兰湘轻轻闭上眼睛，曾经也有人跟她说过这些话，她也坚信不疑，可是事实呢，她和晏伯渔如今相看两厌，彼此仇视，她从不怀疑曾经的海誓山盟，只是人生在世，变化之大之快远非人力可控，一切的变故都可能让坚定的誓言烟消云散。

“我还是他，你做个选择吧。”兰潇压下心中的疼，依旧冷言冷语的逼迫着兰湘，兰湘双眸含泪如断了线的珍珠滚落，她看着姐姐，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不一样的答案。可是兰潇的身姿坚定似顽石，她没有看兰湘，似乎真的再等待她的回答。“姐姐，我不想”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她做不到。

“既然你做不了选择，那我帮你。”兰潇从腰间拿出两串枣红色的玛瑙手串，兰湘看着那东西，那是她和姐姐还小的时候，母亲送她们的第一个礼物，据说是母亲老家，江南地带特产的玛瑙，珍贵非其他地方的可比，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不知道姐姐到底要做什么，兰潇把两串手串放在掌心，说：“这东西是那一晚我想尽办法偷出来的，是关于我们的过去的唯一信物，这些年一直没有拿出来，一是怕你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二是怕这东西本就珍贵，现世后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说着伸手到兰湘面前说：“选吧，如果你选他，那就拿走你的那一串，从此你我再无关系，你要做什么，跟什么人在一起我都不会再管。”兰湘哭着说：“姐姐，为什么？”

兰潇没有说话，她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兰湘，兰湘看着姐姐，又看了看她手上的手串，枣红色的玛瑙衬的人的皮肤愈加白皙可人，兰潇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面上看似运筹帷幄，尽在掌握，但事实上，她的心已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她当然明白如此逼迫兰湘，对她们的姐妹之情必定会有反噬之力，但是为了兰湘的未来，她强迫自己必须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