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1 / 1）

终于，兰湘颤抖着左手拿起了一串手串。

那一瞬间，兰潇的心几乎被撕裂，她看着兰湘的手，想要大声吼些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兰湘双手捧着手串放在心口，低着头哭的撕心裂肺，兰潇几乎站立不住，她看着兰湘，一点也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她曾经用性命护着的妹妹如今要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男人弃她而去？她明白自己想的有点偏激了，但是这就是眼下她的脑子里不断回旋的一句话，正要开口说什么，兰湘的声音传来。

“姐姐，你明明知道我绝不可能离你而去，又何必拿这个来逼我。”兰湘低着头，所以声音听着有点闷，在她的声音里，兰潇听到了绝望、心如死灰。就连她的心也跟着抽疼，兰潇默默站直了身子，她缓缓闭上双眼，兰湘，别怪我，若是我有护你之力，任凭这世间你想要的是谁，姐姐也不怕，可是，如今的我们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哪有选择的权利呢，更何况你选的是元翰书，两家人根本是云泥之别，姐姐根本无力保护你，一旦你坚持选择他，随之而来的麻烦事情就会陆续不断，而且那时候你要承受的不仅仅是闲言碎语、冷眼嘲讽而已，可能结果依旧逃不过你如今的境况，你今日这般痛苦，便是为了今后不再痛苦。

“我卿兰湘。”兰潇愣神之际传来了兰湘毫无温度的声音，“今日在此立誓，终此一生，绝不嫁元翰书为妻为妾，若违此誓，枉为卿家女儿，余生不得安宁，死后亦无归处。”最后一个字说完，突然的雪势大了起来，兰湘仰头闭起双眼，睫毛上的雪花慢慢的融化，看她如此，兰潇恍惚间觉得，好像兰湘一下子离她好远，远到抓都抓不住。

在兰湘身侧蹲下，兰潇柔声说：“兰湘，记住，永远不要委屈自己当别人的妾室，不管你有多么钟意于他，姐姐此生已然无望，但是你还有机会，姐姐会为你寻得良人，光明正大的做正头娘子。”兰湘依旧仰着头，睁开眼睛，任凭雪花落进眼中化成水滴流出眼眶，许久，她淡淡一笑，不再言语。

回去的路上，兰湘一直靠着窗户，眼神空洞不知落在何处，兰潇坐在正位上看着她，离开墓地到现在，兰潇一直想说点什么，可是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兰潇明白自己的残忍，当初爱上晏伯渔时也是兰湘这般年纪，她知道情窦初开之时遇到的人足以铭记很多年，从心中剥离的痛也无异刮骨之痛，可是她别无选择，现在的她们如果还看不清自己的身份，那么为一时的情动付出长久的代价太不值得，兰湘心思单纯，后面要面对的事情她难以应付，那何不如早挥利剑，早断孽缘。

两人回到小院时，兰潇让兰湘先去休息，房中只剩钟姨时，钟姨轻声问道：“湘儿怎么了，你们争吵了吗？”兰潇摇摇头说：“没有，她缓缓就好了。”钟姨大概能明白几分，随即颇为遗憾的说：“我看着湘儿和元二公子到真真是一对璧人，谁年少时没有为风光霁月的少年郎心动过呢。”兰潇神色清冷的说：“是啊，谁没有呢？但是不值得啊。”钟姨看着她，也是心疼的说：“你为她考虑这本没有错，我担心的是你会不会操之过急，逼得太狠反而伤了姐妹情谊。”兰潇看着她，苦涩的笑笑说：“曾经我以为只要我保护的好，兰湘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可是我没想到晏伯渔会带元翰书见她，更没想到这竟然让她想起了一切，我发现我一点都不了解现在的兰湘，我开始有点怀疑自己，当初是否做对了。”钟姨幽幽叹了一口气说：“现下她心中苦楚，但总有一天她会明白你的苦心的，给她一点时间，也给你自己一点时间。”兰潇只好轻轻点头，是啊，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日子一天天的过，终于来到了这一天，天还未大亮，钟姨便来到了小院，所有人都开始急急的准备，兰潇坐在铜镜前，看着未施粉黛的脸，心里空荡荡的，她什么想法都没有，女儿家出嫁的羞怯，对未来夫郎的期盼，她都没有，就好像一个生动的娃娃，任由别人喧闹，自己的心里空无一物。

夏云带着嫁衣和头冠进来，看着兰潇说：“小姐，该上妆了。”兰潇没有回头，说：“国公府没人来传话吗？”夏云不解，她看了看站在一边的钟姨，才回话说：“没有。”兰潇拿起木梳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理着发丝说：“那就先别急，弄的太早累得很。”兰潇的话说的没头没尾，听在夏云耳中更是一团浆糊。夏云正要说什么，钟姨微微摆手，她也只好站在一边不知道等什么。

果然，半个时辰后，国公府的小厮来传话，让兰潇的花轿入夜后进府，闻言，兰湘急切的说：“为何？”那小厮为难的看看兰潇的背影说：“这是宫里的旨意，具体的奴才也不清楚。”话音落，屋子里的几人面面相觑，站在兰潇身侧的兰湘看着姐姐，眼中有怜悯，其他几人也是同情的看着兰潇，反观兰潇，她倒是泰然自若，这并不奇怪，晏伯渔提出同时纳她入府本就是狠狠的打了宁南王的脸，在这些礼节上宁南王不找回点场子那才稀奇呢。

兰湘看着依旧沉稳的姐姐，虽心疼却无法上前说些什么，兰潇转身站起来对那小厮说：“你去回话吧，我知道该怎么做，请公爷和夫人放心。”那小厮得到回复后，急急忙忙的离开了小院，兰潇看着屋子里其他人，她们的眼神和脸上的同情其实比起小厮的话更让她的心刺痛，她轻轻一笑说：“没事了，你们都去忙自己的事吧，咱们要入夜才走呢，夏云，吩咐厨房备点茶点。”

最后，兰潇只留了钟姨在屋子里，钟姨在坐在一边说：“辰国公纳你为妾，表面上是和宁南王作对，实则是把你推到人前，今后的日子凶险啊。”兰潇带着浅浅的笑意说：“和宁南王作对是真的，利用我激怒宁南王也是真的，晏伯渔有他的谋算，我大概能猜到一点，但是并不真切，他的目的可能不只是宁南王。”兰潇的话让两人陷入思考，许久钟姨说：“说到宁南王，我想起来昨日有人看到宁南王世子住在楼上楼，着装低调，行动也难以察觉，似乎他进京之事无人知晓，另有目的。”兰潇想起当时在城南，他找到自己想说什么又被陈哉打断的事，此人不甚了解，手段目的也不清楚，但是既然上次没来得及说完，那今后很有可能会再来，而且，唯一的妹妹成婚，自己却不出现，反而鬼鬼祟祟，很难不让人起疑，“你找人盯着他，务必不放过每个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