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1)
兰潇坐在帐内,听着外面的喧嚷忽而听到一个粗犷的男子声音说:“兄弟们,这一仗咱们虽然赢了,但是赢得不漂亮,很多兄弟没能跟咱们一起回来,但是我老赵知道,他们不会后悔的,我手下的小郑大家应该知道吧,平时就是个胆小的娃娃,我说话大声点他都吓得发抖,可那天契丹的突袭部队袭击咱大营的时候”说着说着,男子的声音哽咽了,兰潇悄悄掀开帐营的一角,老赵举起手中的酒壶,洒向地面,继续说:“那天,是小郑,救了我的命,挡住了毒箭,才让我有时间向将军报告,是小郑,救了咱们所有人,可是,我们却救不了小郑。”话毕,老赵双目紧闭,流下两行清泪。
晏伯渔站起身,来到老赵的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说:“的确,这一仗赢得惨烈,咱们失去了很多兄弟,可是咱们换来了北境百姓十年免遭蛮夷荼毒,我相信在座各位与我一样,从参军那一天起,就没想着全身而退。所以啊,咱们不能让兄弟们的血白流,从今往后要让那些蛮夷外族,听到咱们东大营将士的名字就腿软,万幸,这次我们做到了。”晏伯渔的话十分振奋人心,他的话音落地,将士们全都举起酒壶豪饮,看着顺着脖子流下来的酒,兰潇的心里也十分震撼,她有一点理解到对于父亲贪赃军饷那件事,晏伯渔的憎恨,前线士兵以命相博,冲锋陷阵的时候,本应保障供应的后方却在贪图享乐,他们拿走的每一分钱,都沾满了牺牲将士的鲜血啊。
“我晏伯渔自幼便在军营里长大,我不屑在朝堂之上玩弄权术,也不想守着我爹打下来的荣华富贵,纨绔一世,是在座各位,相信我晏伯渔,给了我这个效忠于战场的机会,我无以感激,我只能向各位承诺,我晏伯渔在的一天,谁也别想脏了东大营的地。”晏伯渔话音落,大家才注意到,他的眼神看向的方向,营门口不远处,许晁浊带着几个随从站在那里,千楼立即戒备的拿起剑,老赵更是冲动,摔了酒壶就要冲上去,晏伯渔一把抓住他,说:“你们喝你们的。”
说完扔了酒壶就向许晁浊走去,千楼立即警醒的跟上。
“大将军尊驾光临东大营,少见啊。”晏伯渔浑身散发着寒意,看着许晁浊的眼神也极其凌厉,反观许晁浊看晏伯渔的眼神,却柔和很多:“方才看着你,恍然间我似乎看见了老国公,你已经很有他当年的风采了。”晏伯渔沉默,并不接话,许晁浊继续说:“许晸只比你小两岁,历练经验甚至兵法理解远不及你,这次他主动出征我本该阻拦,只是想着也许能借这次机会给他些锻炼,却不想是这么个结果。”晏伯渔冷哼一声:“用五万东大营将士的性命给你儿子铺路?早两年我就极力反对许晸带兵,我让他跟着我先历练几年,可是他心比天高,你也在背后一力给他撑着,如今却要七万将士们的性命为你们的愚蠢承担结果,许大将军,您可安心啊?”晏伯渔的句句责问让许晁浊神情黯然,许久他才说:“今日前来,不为打扰你的雅兴,而是代许晸跟你道歉。另外,世叔要提醒你,陈宰辅的眼睛时刻盯着你,最近你风头正盛,行事需得小心谨慎。”晏伯渔微微歪着头看着他也沉默了许久才说:“多谢大将军的提醒,世叔这种称呼从今以后,你我之间就不必了,道歉就更不必了,如果可以,下官倒的确有一事相求,许晸手上的麒麟符是我东大营的,还请大将军还给我,免得以后再有什么麻烦或者误会。”许晁浊微微点头,身后的一名随从端着托盘走上前来,托盘里正是那枚东大营属的麒麟符。
晏伯渔审视着那枚符令许久,才拿起来,紧紧捏在手里,然后转身就走了,没走两步,被叫住:“伯渔,别怪我,我总有老的那一天,许晸是我唯一血脉,他的前程是我的责任。”晏伯渔背对着,脸色蓦然闪过一丝悲怆,他说:“下次,用你的镇远军,别动我东大营。”
说完就离开了。
兰潇看着回来的晏伯渔,眼中满是黯然,她没有听清楚他们说的话,但是大概能猜到两人之间的龃龉,许晸刚愎自用,间接导致了东大营兵力损失惨重,晏伯渔对此必然难以释怀,只是他还不能表现的很明显,因为看刚才老赵的反应可以得知,东大营和许晁浊之间的矛盾并不小。晏伯渔刚刚打了胜仗,如果这时候和许晁浊翻脸,那应该会给朝廷里其他的人借题发挥的机会。
次日一早,辰国公府内,老夫人身着素衣在小佛堂的供奉阁等着,晏伯渔换下戎装,沐浴净身过后,来到小佛堂,一进大厅,便对着老国公的牌位三叩首,又敬了香,才转身对着老夫人跪地说:“儿子给母亲请安,母亲大人慈安。”伸手拉起他,两人来到偏厅,老夫人关上房门说:“母亲知道你心里难受,东大营毕竟是你一手带起来的,可是许将军是当年你父亲亲定的人,他那么信任他,把镇远军交给他,母亲就确信,他不会心存不轨之心。”晏伯渔答道:“儿子也明白,他也知道许晸难堪大用,又怎么会赌上自己儿子的性命去博一个不臣之名,其间必然有奸人挑唆。只是看着他,难免心有怨怼。”老夫人将他面前的茶盏向前推了推说:“这段时间暂避锋芒吧,我想他们也不会让你清静太久的,上朝每日点卯即可。”晏伯渔点头说:“儿子明白。”老夫人侧目睨了睨喝茶晏伯渔说:“昨晚有时间回来接人,都没时间来为娘跟前见一面啊。”老夫人的话刺激的晏伯渔一口热茶呛的直咳嗽,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母亲。
“有这么吃惊吗?怎么你现在是觉得你娘真的老糊涂了?你这些小动作我都看不见?”老夫人话音落,晏伯渔蹭了蹭鼻尖,观察着母亲的脸色,说:“母亲莫怪,儿子”老夫人抬手打断晏伯渔的话说:“这些事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母子俩闲话正叙,千楼走进来说:“老夫人,公爷,宫里的传旨到了。”离恨嬷嬷立即准备香案接旨,众人来到中庭,见皇帝身边的海青公公带着四名侍卫,先向老夫人行礼,继而才说:“辰国公,老奴宣旨了。”他语毕,辰国公全府上下所有人都浩浩荡荡的跪下听宣:“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境一役,虽胜尤憾,诚然痛惜,亦不可沉湎,念辰国公此次救国于危难,进封辰国公为镇北军大元帅,官居一品,免去每月大将军处定省之功,加封食邑三千石,另赐老夫人加封一品柱国夫人,允大内自由行走,再另,赐宁南王长女,嘉英郡主为辰国公侧室。”此话落,晏伯渔、林雪霜和极其靠后的兰潇都惊愕的抬起头。
见晏伯渔久久的沉默,海青公公轻声提醒道:“辰国公,接旨啊。”晏伯渔看了看身后才说:“海青公公,陛下这旨意来的突然啊,昨日在朝堂上不是已经加封了两千食邑了吗?”海青公公说:“这是陛下对您的拳拳爱护之心啊,现在您和许大将军几乎是平起平坐的,而且还将嘉英郡主许给您做妾,这今后,武将之上无人可与您比肩。”“可是”晏伯渔的话还未出口,老夫人一把拉住他说:“先接旨。”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晏伯渔只得领旨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