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梦境（1）（2 / 2）
“你别骗我，这样骗人真的没意思。”
“我没有骗你，谁会骗人说自己傻了呢。”
澜夕水汪汪的眼睛起了雾气，眼角流出泪来。
“你怎么哭了，你别哭呀！”
橝泽不知所措，起身寻找纸巾。他找遍整个屋子也没有找到，于是走回来用手指抹去她的泪水，但是手指抹不干净，他便脱下外套用衣角小心擦拭。澜夕看着他不说话。
他重复道：“你怎么啦，怎么哭啦？”
澜夕带着颤音开口说：“我被你忘了。”
“我已经知道你是谁啦！”
“那有什么用啊！”
“总比什么也不知道强对不对？”
眼泪被橝泽擦得满脸都是，澜夕抬起手背擦去那些凉凉的泪渍。
“你把从前的事告诉我，我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嘛。”
澜夕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嘛，再说，我只是忽然忘记了很多东西而已，可我本身还在这里呀，说不定哪天不用你讲，我自己就全记起来了。”
澜夕撇嘴点了点头，忽然又哭了起来。
“怎么又哭啦？”
“我不想讲故事，讲故事太累了。”
“那就不讲，那就不讲，我会努力想起你的。”
“可我不讲你就记不起来。”
“我会记起来的。”
“我不信。”
橝泽捧起澜夕的脸，一脸严肃地说：“不，你得信，因为这个世界上我只记得你。”
说完澜夕慢慢停止了抽泣，他们四目相对，橝泽受不了与人对视，他觉得这样很尴尬，便微微前倾身体，把澜夕搂在怀里以解放视线。
澜夕的头在他怀里蹭了蹭，蹭干眼泪后抬了起来。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会说话。”
“我不一直都很会说话吗。”
澜夕摇摇头表示否定。橝泽的脸凑上去。
“你是说我以前不会讲话咯？”
澜夕点点头，橝泽凑得更近，她又摇摇头。
橝泽看着近在咫尺的她的脸和她的嘴唇，那对红红的亮亮的、不知其深浅的眼睛虽接受着他，却又躲躲闪闪。
他们离得越来越近，鼻尖快触碰在一起。橝泽渴极了，他只觉得心跳在催促他，下半身仿佛窜起火舌，光是澜夕口齿间呼出来的气就足以令他饱腹。
他最终没有享用。
他伸出手指在澜夕两肋玩起数排骨，惹得澜夕噗嗤笑个不停，想制止他又没力气，闹了好一会儿才收手。
橝泽说：“开心了嘛？”
澜夕津津鼻子扯扯衣服，没有对他的问题进行明确地回答，但是橝泽心里已经有数。
他拉着澜夕的手说：“以后也不要哭哦，不然你还会受这样的苦。”
澜夕对这样的话语感到羞耻，就把手从橝泽的手里抽出来。
“快吃饭吧，一会儿凉了。”
橝泽嘻嘻一笑，拉过她的左手一把捏住，不管她羞红的脸，越红他越开心，就这样一直捏到吃饭结束。他们捏着手捡碗洗碗，捏着手扫地拖地，捏着手躺进被窝睡了个美美的午觉。
一开始他们面对面睡，澜夕枕在橝泽胳膊上，睡着后翻了个身。那时橝泽还没有睡着，他一面想贴着澜夕抱住她，一面又不断警告自己，这也许不是他的妻子。
他把澜夕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把自己的被子也往上拉了拉，向后挪出一小块位置，默默向瑞芬天神道歉后合上了眼，当他们醒来时，橝泽正躺在澜夕的怀里。
“醒了？”澜夕问。声音里有一种缱绻的温柔。
橝泽轻轻地嗯了一声，蜷缩在澜夕的怀抱中向后靠紧。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怀抱了，一种似曾熟悉的温暖正以全新的模样环绕着他。
澜夕柔软的胸部与橝泽的背部贴合，她从未见过阿黄显露出这样的姿态，不由得将阿黄抱得更紧，在他耳边轻轻吹起气来。
橝泽的眼睛猛然睁开，顿时没了睡意，他缩起脖子耸起肩膀，浑身汗毛耸立。
他想躲，可是又能躲到哪去。他被动接受，很快沉浸在快感里。他再也忍受不住了，心想既然这是个梦，又何必用道德束缚自己？
于是他转身捧住澜夕的脸，吻了上去，澜夕乖巧地配合他的舌头。
悠长的亲吻之后，澜夕感到嘴唇有些麻麻的，她说：“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会亲。”
“不知道，或许是无师自通。”
“难道失忆还会让人提升吻技？那你要是能失它个十次八次的……”
澜夕嘻嘻一笑，搂住橝泽的脖子准备再次亲吻时，外面响起了叩门声。
橝泽本不想理会，可澜夕把他推下地要他去看看是谁，他不情愿地站起来整理衣衫，接着走出卧室，想知道是谁这么不会挑时间。
澜夕在身后喊住他：“诶，先把眼睛遮住。”
橝泽一怔，“对对对，”他停下脚步转身说道：“在哪？”
“镜子旁边搭着呢。”
橝泽走过去，在系上盲布前扫了眼镜子里陌生的自己。戴上盲布后他发现自己什么也感觉不到，很明显这只是一块普通的布条，好在他的眼睛能够透过布条看清一切。
他走出门，穿过院子来到大门前，问了一声：“谁啊？”
门外随即传来一个沙哑无力的声音，从中能够听出一丝兴奋：“开开门，开开门。”
“谁啊？”橝泽没有开门。
门外的人对橝泽的问题置之不理，开心地说：“开开门，你开开门。”
橝泽觉得门外的人很没有礼貌：“你是谁啊，我为什么要给你开门？”
门外的人仍然执着地说：“开开门，你开开门。”
橝泽犹豫片刻后打开了门，接着便见到一个中年人，衣衫褴褛佝偻着背。橝泽从上到下打量他一番，猜想对方该是个上门乞讨的，便说：“请问你有事吗？”
乞丐有点大舌头，牙齿不剩几颗，口齿不清地说：“给点吃的吧，给点吃的。”
橝泽说：“行，那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拿吃的。”说罢转身向屋内走去，乞丐跟着他就要迈进院来，被他制止住说：“你在这儿等着就好了，我很快就拿过来。”
回到卧室，橝泽问：“中午剩下的饭菜在哪，门外有位先生想要点吃的。”
“流浪汉？”澜夕从被窝里爬起来，“没听说附近有流浪汉呀。”
“可能从别的地方走来的吧。”
“他在哪呢，让他进来吧，我去给他找。”澜夕说着往厨房走去。
“我让他在门外等着呢。”
“怎么不让人家进来？”
“我又不认识他，万一是坏人呢。”
“流浪汉又不能做什么。”
“以防万一嘛。”
说话间，澜夕已经盛好一碗饭菜递给橝泽，“给人端去吧，碗送他了。”
橝泽端着碗走出去送给乞丐说：“给你。”
乞丐端过后连声道谢。橝泽挥挥手说：“不用不用，快走吧，我要关门了。”
可乞丐像是没听见橝泽的话，仍站在原地，眼神直直地朝屋内观望。他没有穿鞋，赤着的两只脚来回搓着。橝泽知道他在看澜夕，那张老脸上的皱纹一条条都快要绽放开。
于是伸出手将他推开说：“快走快走。”说罢关上了门。
门外。乞丐伸手在门上摩挲，手指在掉漆的地方扣了扣，还贴耳朵到门上，想要听听门内的声音。
由于太全神贯注了，以至于忘记手里的饭碗，一个不小心扣到了地上。他赶忙蹲下去把饭菜重新捡起，边往嘴里送边走掉了。走着走着像是想起来什么，回头看了看，过会儿才离开此处。
顺着乞丐张望的方向看去，街道的尽头有一处墙角，墙角后站着一个人。
他双手抱着肩膀，将方才的事情都看在了眼里，仔细看他的面容和着装，正是那个在混乱中被橝泽杀死的小混混。
而乞丐，正是橝泽在村口遇见的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