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梦境(1)(1 / 2)
澜夕放下背篓,舀一瓢温水洗干净指甲里的泥土。她的手背上生了冻疮,手掌和指尖新出现了茧。她感觉又痛又痒,但没有任何难过。
她把那些草分类放好,有的需要脱水,有的需要保鲜。做完这些,澜夕掀开锅盖,往里面倒了半舀水。
“阿黄。”她叫道。
半晌没有动静,她又叫了一声。
这次橝泽听到了,他迟疑地掀开门帘走进厨房,问道:“你在叫我?”
“不然还能叫谁,帮我往灶里添点柴。”
“哦,好。”橝泽走到灶台前边,问道:“柴火在哪儿?”
澜夕择着菜叶说:“后院吧,上次你劈完放哪儿了?”
橝泽见到身旁还有一扇门,心想那应该就是后院,他说:“我去看看。”
“嗯。”
橝泽推开门走出去,见到一片菜地和花架,地里还有些蔬菜没有摘,他看土壤干硬,便直接踩了上去,在墙角处抱起一摞柴回到厨房。
柴火上堆满雪,有些受潮,他站在门口把雪拍净,对澜夕说:“这雪有些大,我去把那些柴火都拿进屋来。”
“好,暂时都放灶台边上吧。”澜夕过来拿起几根柴说。
橝泽走回柴火堆处,拿起最上面的柴,看了看天空,大雪未有停落的意思,又看了看柴,然后全神贯注调动气息,但他希望的事情并未发生。他叹了口气,抱起全部柴火走回厨房。
“你怎么了?”澜夕见到他的表情后问道。
“嗯?没怎么。”
“感觉你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有吗?”
“有。”澜夕点头。
“可能是刚才躺在院子里睡糊涂了吧。”橝泽撑起一个笑容。
“啊,对了,我还没有问你,你怎么会躺在院子里睡觉啊?”
澜夕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我去采药回来,一推门就看见你倒在地上,遮眼睛的巾带也没有绑,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跑过去一看,才发现你居然在睡觉。”
这个问题橝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现在已经完全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你不会是生病了吧,让我摸摸你额头。”
澜夕说完伸手触摸橝泽额头,橝泽体温正常,额头不凉也不热,倒是澜夕的手冰凉。
她的手心又硬又粗糙,橝泽握住她,这一握,碰到了她手背上的冻疮,痛得她叫了出来。
橝泽大惊失色:“怎么弄成这样?”
“我生冻疮了呀。”澜夕皱眉撇嘴说。
“冻疮?”
“我的手不耐寒,前些天跟村里的姐姐们上山找药草时冻坏了,昨天你还帮我涂药来着,你忘了?”
橝泽皱眉看着澜夕,眼里既有迷茫也有担忧,“我……我或许是忘了。”
“阿黄,你真的没事吗?”
“我没事,今天有涂药吗,还没有涂吧,药在哪里,我帮你涂。”
“下午再说吧,我还没做饭呢。”
“我来做就好了,药在哪里?”
“算了吧,还是我做吧,你做的饭你自己都吃不下。”
“我可以的,你的手都冻成这样了,怎么能让你做饭呢。”
“真的不用。”
“那我跟你一起做。”
澜夕感到疑惑,“你不是说过你再也不会做饭的吗?”
“有吗?”
“有啊。”
“那我帮你打下手。”
“你只要把柴火填了就好,其他的你什么也不用干,干了也是帮倒忙。”
“可你的手已经……”
“没关系,快添柴吧,我要淘米了。”
澜夕说完便继续忙碌起来,橝泽只得除了添柴什么也不干。
“回卧室等着吧,做好饭我叫你。”
橝泽只得离开厨房。他刚转身,澜夕又说:“诶,记得把眼睛遮起来。”
这话让橝泽想起自己的另一个身份,以那个身份存在的自己也需要把眼睛遮起来。他点点头,走回卧室。
他们的卧室没有床,被褥毛毯全铺在地板上,窗户对面摆着衣柜。
橝泽站在门口脱了鞋,犹豫片刻后在被褥边缘坐下,他环视房间想要找到属于阿黄的印记,想要通过那些印记来了解自己是怎样的一个人。
窗台上放着一盆兰花,一盆仙人球。被褥靠墙的一侧摞着三本书,一本厚两本薄,书名印在正面,都是他看不懂的文字。
他的视线寻遍每个角落,但画像、信件这样的物品什么也没有找到,连一丝灰尘都没有见到。他掀开被褥,有澜夕的体香残存,枕头旁边有一只胸罩,他多看了几眼后又把被褥盖上。
他松了口气,随后盯住衣柜。
这种在陌生环境行使主人权利的感觉非常奇妙。他认为自己的行为不应该太逾越,可阿黄的衣柜又理应是他的衣柜。
他打开了衣柜,一股薰衣草香扑面而来。
做完最后一道菜,澜夕将灶里的火熄灭,打开锅盖给饭散热,把餐桌架起,把菜乘盘端上桌,然后走到卧室准备叫橝泽吃饭,当她进去的时候,橝泽手里正拿着一条她的内裤。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橝泽觉得自己像是一条偷吃的狗,赶紧把内裤放了回去,可动作进行到一半时却停了下来,因为他想到自己手里拿着的是妻子的衣物,丈夫和妻子之间有什么秘密呢。
他看着澜夕的脸,手又慢慢收了回来。
“我想找件干净衣服穿。”
“旁边柜子里才是你的衣服,你找你的衣服,翻我的衣柜干嘛。”
“嗯……因为……”
橝泽说不出什么理由了,他的视线慢慢转到一旁去,脸上透露着谎言被戳穿的尴尬。这个女人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给。
“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橝泽应了一声,把内裤放了回去。他看着满抽屉叠得整整齐齐的、散发着诱人芳香的内衣物咽了咽口水,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起了兴趣。他想,如果这是个梦,此刻的他便不愿醒来。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打开门走了出去。澜夕正坐在饭桌边微笑地看着他,眼神中满是关爱。在橝泽的解读中,这种笑容并不纯粹,而是掺和着某些欲望与羞涩。
他在澜夕身边坐下,澜夕递给他碗筷,最近山上禁猎,所以桌上都是素菜,没有肉丁。
澜夕自己不太爱吃肉,所以没什么影响,但她知道阿黄很爱吃肉,有些魔族人甚至最爱吃生肉。
她说:“家里的肉只剩一块了,如果每周只吃两顿的话应该能撑到禁猎结束,所以你就忍一忍吧。”
橝泽夹了一大口油菜送进嘴里,摇摇头说:“没事儿,我无所谓。”
澜夕诧异道:“今天怎么转性子了,以往时候哪顿没了肉,你不都愁眉苦脸的嘛?”
“可能是睡傻了吧。”
“不会真睡傻了吧?”
“真睡傻了。”
澜夕不再言语,放下筷子看着橝泽。
橝泽感受到澜夕的异样,也停下了筷子。
他说:“没骗你,真的。”
澜夕的眉毛撇成了八字,“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呀。”
“你失忆了?”
“差不多吧。”
“那你不记得我是谁了?”
“不记得,但是现在知道了。”